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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青!

    当今天下,名士争锋,女子之中当以此名最为如雷贯耳。

    “皇后娘娘?!”小安子和彩娥大喜,率先参拜凤驾。

    这一声皇后惊了满堂,州臣、叛党、官眷、侍卫,无不看一眼堂下一身公服负手而立的女子,再看一眼上首簪钗零落狼狈不堪的凤驾,一齐傻了眼——怎会有两位皇后娘娘?!

    若堂下之人是皇后,那上首那位又是谁?

    何初心迎着满堂目光,眸底尽是惊涛,一时忘了顾及颜面——她怎会在此?!

    “你、你怎会在此!”许仲堂大惊之下,慌不择言。

    “本宫不在此,该在哪儿?”暮青看着许仲堂,目光捎带着从何初心的眉眼间掠过,道,“有趣,你们知道本宫该在何处。”

    此言颇含深意,但此时此刻,众人皆神魂未定,一时之间还无人有能耐细品。

    而曹敬义捂着断臂,盯着遍地残尸,骇然地扫了眼同样乔装成州衙公人的八名神甲侍卫,问道:“你、你们莫非是刺……”

    “淮州官衙无人了吗?公堂庄严,竟容江湖淫贼问话!”暮青冷声喝断。

    话音未落,大风驰荡,泼得曹敬义一个倒仰!这一仰,迎面一道刀光恰好抹来,曹敬义伸手拔刀,却发现右臂已失,心中惊涛刚生,喉口血线一冒!

    哧溜!

    人凌空飞起,跌出公堂,两腿一蹬!

    ——血还在冒着,人已经死了。

    月杀将刀收起,看了眼邱安。

    曹敬义是江湖中人,对刺月门的杀人之风有所见闻不稀奇,但此事不宜公之于众,上至朝堂下至民间,皆有人秘密死于刺月门之手,一旦声张,朝堂及江湖之上必然又要生出许多是非。

    暮青打断曹敬义的话,其中的用意月杀清楚,同样出身江湖的邱安也清楚,两人联手,堂堂江阳帮代帮主竟死于瞬息之间,惊得叛党大惊失色。

    吴长史、王录事等人慌忙看向许仲堂,许仲堂扯住何初心,暗针逼颈,血珠顿时滚了出来,“我手中有襄国侯府的孙小姐为质!有刺史大印,淮州兵符!谁敢妄动!”

    “襄国侯府的孙小姐?”州臣哗然!

    却听邱安大笑道:“许都督,我们已经动了,这一地叛党尸首你没看见吗?刺史大印,淮州兵符,你真的能保住?你到现在连兵符是真是假都不清楚。”

    “什么?兵符……”

    “兵符乃乌铁所造,内力轻易震不碎,我倒是挺佩服许都督,拿到兵符竟不疑有假,也不试它一试。”

    许仲堂大惊,见邱安面色嘲讽,心慌意乱之下拿出兵符来使力一捏!

    “啊!”这一捏,许仲堂顿时惨叫一声,翻掌一看,掌心已然紫黑!那兵符上雕着虎头,受内力所震,虎口中竟刺出一枚毒针,他猝不及防,被毒针扎个正着,“邱安小儿!你……”

    “让你试,你还真试。”邱安耸了耸肩,悲悯地道,“许都督,就凭你也想图谋圣上的江山,太不自量力了。”

    “你!”许仲堂刹那间仿佛明白了什么,却为时已晚,他内力失尽,双腿一软,跌坐下去,手上的兵符骨碌碌地滚下了公堂。

    御林卫立即抽刀架住许仲堂,小安子和彩娥搀回何初心,邱安上前拾起兵符来,回身就地一拜,“淮南道总兵邱安,拜见皇后殿下!”

    暮青自邱安身旁行过,踏着血往上首而去,寒声道:“拿下叛党!违抗者,诛!”

    八名神甲侍卫闻旨,提刀齐指乱党!

    前有长刀,后有横尸,吴长史等人两腿发颤,几名降臣既悔且惧,一群叛党被领旨下来的御林卫押住,片刻工夫便全都拿下了。

    淮州叛乱,自发至终,一个时辰都还未到!

    暮青行至上首,御林卫已将许仲堂押去堂下跪住,何初心也已被宫人搀去堂下,小安子和彩娥扶正官椅,迎暮青入座之后往她左右一站!

    上首,太极殿的掌事太监、乾方宫的大宫女皆在!

    下首,淮南道总兵邱安已参拜凤驾!

    哪位才是真皇后,此刻已毋庸置疑,毕竟……除了真皇后,也没哪个女子敢称当今圣上阿欢吧?

    刘振放下怀里的庶子,与曲肃一同率淮州文武跪了下来,“臣等拜见皇后殿下!殿下千岁千千岁!”

    刘家的女眷慌忙整衣,跪在满地残尸血泊之后,颤声道:“妾身等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一个早上,两拜凤驾,其中滋味未待细品,便听皇后的话音自屏风后传了出来,“置面屏风杵在面前做什么?是本宫见不得人,还是淮州文武之中有见不得人之辈?”

    这话没指名道姓,却叫何初心面红耳赤,一干叛党纷纷避视。

    小安子眉开眼笑,仿佛早知如此,忙命宫人把屏风移来了后头。

    屏风一挪开,暮青便道:“淮州刺史刘振!”

    “微臣在!”

    “本宫来迟,叫你府中妇孺受惊了。刺史府后宅已遭血洗,且先将你的家眷安置于州衙西厅之内,待后宅洒扫出来之后再让他们回去,你意下如何?”

    “啊?”刘振受宠若惊,他身为一州刺史,僚属之中出了众多叛党,而他又未能及时化解今日之变,险些丢失州权,酿成危及帝位的大祸,若非皇后及时来到,后果不堪设想!他还以为治州不力之罪是逃不过的,却没想到皇后头一句话竟是安置妇孺,不由大为感动,“微臣听凭娘娘安排,谢娘娘体恤!”

    暮青看了眼彩娥,彩娥会意,指了几个宫女到了周氏等人身边。

    周氏差点儿进了鬼门关,而今未伤分毫,只是受了惊,有些狼狈。宫女扶她起身之时,她两腿打颤,只听叮的一声,一物自她的衣裙上滚入了血泊中。周氏循声望去,见血泊里躺着把古怪的薄刀,柄长刃薄,寒锐逼人。

    方才,她欲一死了之,正是此刀射来救了她。

    周氏虽非武夫,不懂兵刃,但她听过市井传言,传闻英睿皇后擅使之兵刃乃是一套剖尸的刀具,她没见过剖尸刀,却看得出来此刀小巧,很适合女子防身制敌——莫非,方才救了她的人不是侍卫,而是皇后?!

    周氏震惊之下抬头上望,只见皇后背衬凤屏,未束金袍,未簪凤钗,冬晨辉冷,映得宫屏金丝如缕,叫人一抬头,如见百鸟齐翔,万羽朝凤!

    周氏心胆惧颤,慌忙低头,心中直道昨日不敢想皇后有假,今日才知何谓真假立见!想她自刎之时,人多混乱,皇后这刀出得千钧一发,慢分毫,偏寸许,她便可能没命,人言英睿皇后英武果敢,传言竟然丝毫不虚!

    这时,宫女将幼子抱了过来,梅氏抱着孩子哭了好一阵儿才想起来叩谢皇后。

    余氏最为狼狈,方才一个狂徒的脑袋在她面前被削成了两半,她被泼到,脸上尽是红黄之物,惊了心窍,见到宫女直往后缩,神态疯癫,“别碰我!别碰我!”

    “娘!没事了!”刘二姑娘赶忙扶住她,小心翼翼地睃了眼上首。

    却见皇后面色虽淡,但并无不耐之色,反倒问道:“本州医学博士何在?”

    暮青识得官袍,那医学博士恰在刘振那拨人里,闻旨出列后,暮青道:“你跟去瞧瞧,她们刚刚受惊,你莫要近身,且先开个安神的方子,待人睡下了再号脉诊治。”

    那官吏忙道:“微臣领旨。”

    刘二姑娘受宠若惊,泪眼婆娑地拜谢凤恩,暮青淡然颔首,再未多言。

    饶是如此,扶着娘亲退出公堂时,刘二姑娘依旧一步三回头,看看微服坐于上首的暮青,再看看凤袍加身的何初心,目光说不尽的复杂。

    刘氏妇孺走后,暮青这才道:“平身吧。”

    刘振和邱安率文武一齐谢恩,平身后列于左侧,御林卫将以许仲堂、吴长史为首的叛党押到右侧,月杀率神甲侍卫到上首护驾。

    耐人寻味的是,何初心虽是由宫女搀着的,却搀到了右侧——叛党之列。

    州臣们大为不解,帝后跟前儿的近侍宫人定然识得皇后的容貌,既然襄国侯府的孙小姐能假扮皇后,想来此事乃是圣意。虽不知圣上如此安排的用意,但何家此番理应是遵圣意行事才是,怎么也不该和叛党扯上干系吧?

    众人一肚子的疑问,曲肃见刘振还不问个清楚,便急着要出列。

    却在此时,暮青一改淡漠之色,执起惊堂木来往法桌之上重重一落!

    啪!

    声如炸雷,震得曲肃的脚尖儿往后一缩,一干州臣头皮都麻了麻。

    “本宫昨日晌午方到淮阳,见仍有大量灾民聚在州城。淮州早有重建村镇之请,朝廷也早已核准,可水灾至今已过了三个月,受灾村镇仍未动工重建!一州大小官吏这么多人,竟对商户抬高工价盘剥仓司之举束手无策!朝廷拨了多少赈灾银给淮州?光米粮就调拨了三十万石!尔等却在灾后重建之事上迁延不决,眼看着这三十万石赈灾粮只够用三个月了!是不是要将国库的钱粮都耗在淮州这一次的水灾上,那被水冲淹的四百一十二村才能建好?!”

    暮青声音寒厉,话中之意却叫州臣们心头一跳!

    ——皇后昨日晌午就到了州城,比仪仗还早!

    ——仅半日,重建村镇的事皇后就查了个清楚,连朝廷调拨的赈灾粮还够用多久都摸查清楚了!

    曲肃听后刚要接话,刘振暗中将他拦住,出列禀道:“启奏皇后娘娘,这正是今早臣等所议之事,娘娘来了,臣等自该再禀一回,只是乱党突然起事,州衙之外定然还有同党,当务之急是否应先平叛,将军情八百里加急奏往朝中?”

    众臣闻奏,纷纷附议。

    暮青却道:“民为贵,社稷次之,州城之中有十万灾民流离失所,眼下已然入冬,晚一日重建村镇,灾民便要多挨一日饥冻。州衙之中出了如此多的叛党,你身为刺史,本就有失察之责,却因自己的过失而让治下的百姓久等,如此岂不有愧于民?陛下将淮州交给你,便是将淮州的百姓交给你,你想安定一方,需得先治民生,建久安之势,方能成长治之业。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你若是好官,百姓拥戴,民心思定,外头那些叛党就是想闹也闹不起来,谁敢妄动干戈,不必兴兵讨逆,百姓之怒便可平叛!”

    “……”一番话说得众州臣哑然失色。

    这番话听着耳熟,极像曲肃之论,可即便是曲肃这般直臣也不敢说“民为贵,社稷次之”、“百姓之怒可平叛”这样的妄语吧?

    “你可知这十万灾民之中有多少老弱妇孺,又有多少孩童的年纪如你的庶子一般?百姓敬你为一方父母,你怎忍心看他们流离失所,忍饥挨冻?”暮青又道。

    刘振之子今日险些死于乱党刀下,许是这话触动了他,他竟有些哽咽,垂首拜道:“皇后娘娘训示的是,微臣愧对陛下的信任,愧对一方百姓。”

    暮青道:“平身吧,现在还为时不晚。”

    “是,谢娘娘。”刘振拿官袖拭了拭眼角才起了身。

    “皇后娘娘既然如此为民着想,那依娘娘之见,重建村镇之事当如何决断?”曲肃强捺住激越之情开口问道。前车之鉴,皇后微服先到了淮阳,又命假皇后问政州官,乱党起事时又来得如此及时,此间种种,疑云重重,既然皇后想先顾全赈灾之事,何不趁机探探本朝这位闻名天下的英睿皇后是否有真才实学?毕竟假皇后已经叫他失望一回了,这回还是莫要抱太大期望的好。

    却听暮青问道:“好一个依本宫之见!今日是本宫问政州臣,还是州臣问政本宫?你们为官,领着朝廷的俸禄,州政之事上想躲懒不成?三个月了,难道你们连一个应对之法也没商量出来,见凤驾南巡,就想行拿来之道,伸手跟朝廷要对策?”

    曲肃道:“那倒不是,臣等商议出的对策有二,僚属之中各有附议者,争执难下,这才拖延了不少时日。原本刺史大人打算上书朝中恭请圣裁,可朝中也需商议,奏折一来一去需些时日,微臣也觉得拖久了伤民,理应早断。既然皇后娘娘在此,不妨先行裁夺。”

    “奏来!”

    “是!”曲肃一恭,奏道,“微臣主张以灾民为先,用重典震慑奸商,日后再思安抚之策。而吴长史主张效法高祖及仁宗时期的劝粜之制,劝有力之家无偿赈济灾民,给予爵赏。”

    曲肃一边奏事一边瞥了眼被御林卫押在对面的吴长史。

    刘振见暮青循着望了过去,担心她会因吴长史是叛臣而影响决断,于是补充道:“启奏皇后娘娘,因此前赈灾之时,臣等曾强逼商户卖米,故而微臣担忧再行重典会使商户人心惶惶。淮阳乃漕运要冲,自古多富商大贾,如有商户担忧再遇灾年,钱粮会被官府强征,日后恐会发生转移钱粮之事,如此必伤漕运,也伤税赋。而劝粜之令虽可救急,但也恐商户得爵赏之后,州政难以监管,积弊深远。事关漕运与吏治大事,臣等不敢独断,故而争执不下,这才想上书朝中,恭请圣裁。”

    刘振奏罢,州臣们纷纷低头,眼观鼻鼻观心,耳朵却竖得直直的——又到了恭请凤裁的时候了。

    刚才在假皇后面前恭请裁夺,结果惹恼了曲狂人,把何家小姐骂了个狗血淋头,现在真皇后到了,不知会如何裁夺?

    该不是……又要思量几日吧?

    明知此事两难,三思而行实乃常理,但此时此刻,没人盼着皇后会说思量几日——曲狂人已被这话惹恼过一回了,要是听见真皇后还这么说,他一定还敢怒骂凤驾,而且,兴许会骂得更狠。

    “本宫昨日的确听说了曲别驾强逼商户卖米的事,朝廷已然拨下了赈灾粮,为何还要强逼商户卖米?”就在一干州臣既盼着听听皇后之见,又担心皇后被骂之时,暮青开了口。只是谁也没想到,她没有二选一,反而问起了此前逼商户卖米的缘由。

    刘振怕曲肃回话太过激进惹怒凤驾,于是替他回道:“启禀皇后娘娘,此前林党私取两仓钱粮赡军,又猖狂私贩仓粮,致使两仓亏空。而今淮州大灾,别驾逼富户将存粮低价卖给官府,一来是为补两仓的亏空,二来是为防富户囤积居奇,抬高米价。以眼下赈灾的形势来看,朝廷下拨的赈灾粮用完之后,这些收补回来的仓粮的确能顶一段日子。”

    “所以,你们把朝廷拨下的银子拿去收粮了,却因价钱太低而惹怒了商户,商户们想挽回损失,便在重建村镇的事情上盘剥仓司,你们不缺粮了,却又缺起了银子。”

    “……正是。”刘振汗颜。

    “起初你们只想存粮,却没想到粮食到手了,建村却不顺利了。眼看着迁延日久,消耗日重,你们处心积虑存下的仓粮不仅就要存不住了,连银子都没了,所以你们就急了?”

    “……微臣惭愧!”刘振擦了擦额汗。

    其余州臣也纷纷垂首,大气也不敢喘,心中直道——皇后可真犀利!

    “你们想了两个法子,一是镇压商户,继续盘剥商户的财产,二是许给商户好处,叫商户自愿帮助官府灾后重建。一州大小官吏这么多人,灾年只知在商户身上动心思,除了问商户要钱要粮、要工要料,你们的心思就不会往别处动动了?”

    “这……微臣愚钝!”刘振一脸头疼之色,实在想不出这心思还能往哪儿动。

    曲肃朝暮青一恭,道:“若娘娘另有良策,还望垂示!”

    暮青抿着唇,沉默了片刻,问道:“你们怕缺粮,有没有想过是救灾之策太过单一?”

    “单一?”曲肃的眉头狠狠地皱了皱,“启禀皇后娘娘,我朝的赈灾之策有蠲免、赈给、赈粜三策,怎能说单一?”

    刘振听出曲肃的语气苗头不对,忙使眼色,曲肃只当没看见,他盯着暮青,已有怒容,显然不满她来淮州问的是赈灾之事,却事先连赈灾之策都没了解过。

    “怎么不单一?”暮青与曲肃对望着,目光锋锐,分毫不让!她伸出三根手指,一策一策地说给他听,说给满堂的州官听,“蠲免,百姓受灾后,凡达到一定程度的民户皆可享受不同等级的赋税蠲免,此乃朝廷舒缓民力之策;赈给,给重灾户无偿提供衣食,赈灾粮依老幼病弱壮按日发放;赈粜,灾时一旦粮价过高,贫民无力买米,则开义仓,减价出粜,以济贫民。以上三策,不是免除,就是白给,虽有出粜之策,但以济贫为目的的减价出粜,米价之低,使得官府所收回的银子在灾后根本无力补仓,所以以上三策本质上都是在消耗仓粮!怎么不单一?别说朝廷的赈灾之策有三,就是有三十,只要全是依赖储粮之策,那就是单一!”

    皇后声似出云之雷,听得一干州臣心头咯噔一下!

    刘振一改和事佬之态,凝神细思。

    曲肃怒容未消,又添惊色,欲辩无词,憋得面容看起来有几分扭曲。他这才知道皇后不是不了解赈灾之策,而是她所说的单一与他所理解的不是一回事,这种论调还是头一回听说,不过细一思量,的确有道理!

    “臣等从未想过此三策有过于依赖仓粮之弊,娘娘之论,微臣不及!”曲肃并未嘴硬,反倒朝暮青深深一恭。这一恭,如学生求教,双手几乎垂拜于地,“不知娘娘可有良策解之?”

    暮青问道:“你们可有想过赈贷?”

    “赈贷?”州臣们面面相觑,皆有不解之色。

    “敢问娘娘,何为赈贷?”曲肃抬头问道。

    “以财投长曰贷,但本宫指的是以粮为贷。即大灾之年,官府借粮于非重灾户,收取一定的利息,待民度过艰厄,大丰之年还粟于仓。”暮青说得很慢,此法与后世的贷款有些相似,她斟酌着说词,希望尽量说得简单些,以便淮州的官吏能够听懂,“官府虽然收取利息,但并不逼民短期之内还清,而是以契约之,准民分期还粟。”

    “分期还粟?”曲肃眨巴着眼,州臣们议论纷纷。

    “打个比方,本宫借你一两银子,与你约好利率,不催你来年就还,你可以根据家境决定要几年还清,可以三年、五年,甚至是十年,这便是分期偿还。”

    利率为何物,众州臣尚且懵懂,但此喻之意倒不难懂,略一思量,刘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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