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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江岸边,弯月如钩,江水泛着清波,潮湿的空气在拍岸的涛声中缓慢地流动。数匹快马从江边小道快速地奔跑,急促的马蹄声,惊动了长江里的鱼群,只听“卟通”之声不断,一尾尾数斤重的长江鱼跃出了水面。

    林荣孤独地坐在帐中,十二盏大油灯把军帐照得如白昼一般,两天以来,来自京城各地的奏折已有数十份,林荣每一份都要认真批阅。晚睡早起成为林荣的生活习惯,幸好长期军旅生涯打磨了一幅好身板,要不然,早就被繁重的军务政务累跨了。

    范质、王薄、侯云策、李重进、张永德、杨光义这六人是林荣最为倚重之人,享有见林荣之时不用通报的特殊权利,杨光义来到林荣帐前这时,御前亲卫直接把急急忙忙赶来的杨光义领入帐中。

    杨光义解开布袋,里面全是珠宝,在灯光中更是显得璀璨无比,然后跪在一旁道:“这是南唐送来的珠宝,意图赌赂于臣。”

    林荣揉了揉太阳穴,看着堆放在桌面的珠宝。

    杨光义看林荣并未发怒,接着道:“来者名为马闲,是臣在洛阳时的故识,自从臣从军以来,已有十多年没有见面,今日突然来访,说是南唐主李景要结识江北英雄。”

    中年男子马闲见过杨光义之后,开门见山说明了受南唐主李景之托,来结识江北英雄,并奉上了价值千金的珠宝。杨光义闻言大惊,不敢怠慢,把来者稳在军中,然后亲自带着珠宝来到了林荣大帐。

    林荣随手抓起一颗晶莹剔透的宝石,对着灯光看了看,宝石在灯光下发出柔和蓝光。看上去就如一只猫眼。他素来不喜这些无用之物,却也赞道:“好一颗猫眼宝石,胡商最喜欢这种猫眼宝石,我估计得没错,这种质地的猫眼宝石可以换得战马五十匹。”

    他看到杨光义仍然跪在地上,就笑道:“爱卿起来吧,看来南唐主已是六神无主了。才会用这等幼稚之计来离间我君臣。”

    听到林荣如此下结论,杨光义悬在心中的石头才踏踏实实地落了下来,起身道:“这个马闲本为中原洛阳人,却为南唐主充当说客,臣回去之后,就以奸细之罪杀掉马闲。”

    林荣放下手中的猫眼石,道:“这倒不必了,杨大郎让这个马闲带话给南唐主。给他说,朕亦知道此事,有多少宝物尽管送来,朕照收不误。”

    杨光义笑嘻嘻地退了出去,一路上快马加鞭。心情极为愉快。

    南唐已是日落西山,眼看就要亡国了,杨光义才不会上这条破船。

    林荣又取过一封密信,这是一封来自契丹的密信。内容很简单:“南唐李景使臣已到达上京。”

    在第二次南征之际,南唐主就通过海路和契丹进行频繁联系,如今,双方联系更加密切了,大林水师已经数次在海上拦截到从南唐北上的使臣。此事让林荣内心颇为焦急,若南唐和契丹真正联合起来,南北夹击大林,则大林立刻就会陷入被动。

    看过此信。林荣一时有些心烦意乱,在帐中不停地来回走动。

    第二天,大林大军逆水而上,军旗连绵十数里,站在长江南岸的南唐军士,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行进中的大林军队。

    很快,报信的南唐军士来到了金陵,南唐主李景正和冯延已等人正在花园中咏梅作乐。

    冯延已一袭淡绿色的长衫,摇头晃脑地道:“大武人咏梅诗确非前朝可比。譬如李义山这首诗,‘匝路亭亭艳。非时袅袅香。素娥惟与月,青女不饶霜。赠远虚盈手,伤离适断肠。为谁成早秀?不待作年芳。’实是咏梅诗中的魁首。”

    李景并不以为然,道:“不然,不然,杜子美颇有几首咏梅诗,意境较李义山之诗更为深远、开阔。”

    杜子美就是杜甫、李义山就是李商隐,两人都有不少咏梅诗,正所谓青菜萝卜各有所爱,李景、冯延已为此事争论的次数也不在少数,这也就是所谓地文人之乐,没有登堂入室者,难以领会其间的愉悦。

    正在此时,查文徵、魏岑两人面色惊惶地赶进宫来,道:“快马来报,大林军水陆两军从泰州出发,最多明日就要到达金陵对岸。”

    李景即位时间已长,虽说肚子有些微微凸起,总体来说,还是一个眉清目秀的飘逸之人,闻听此言,一屁股坐在胡椅之下,喃喃道:“这可如此是好,这可如此是好?”

    冯延已是当朝宰相,军国重事多由他在掌控,道:“也不知派往契丹和北汉的使臣把事情办成没有,若契丹或北汉当真出兵,当可解今日之困。”

    李景对于借兵契丹之事总有些疑虚,石敬塘虽然当了皇帝,身后却是骂声不断,不过,若不与契丹或北汉联手,眼前的困局却实在无法解开。

    查文徵见李景呆呆地不发一言,道:“几日来,有一些难民从楚州逃了过来,大林军攻占楚州以后,屠城一日,城内百姓,只有不到千人逃得性命。若大林军攻入金陵,恐怕又有一场大屠杀。”

    一旁的魏岑正在为此事着急,补充道:“城中数千军民已知大林军逼近金陵,他们围在皇宫前,要求放出兵部郎中张河源,由他率军抵抗大林军。”

    张河源是南唐少有的敢打硬仗的将领,在南唐军中素有威名,和刘仁赡、张彦卿并称为南唐军三杰,目前,刘仁赡降敌,张彦卿阵亡,三杰只余张河源一人,他却因为銮江口之败,被押入了天牢。

    李景是造旨非凡地文人,成天醉心谈词论文,只觉政务索然无味,政务全部交由冯延已等人操办,张河源入狱,正是冯延已一手经办。

    当魏岑说起张河源之时,李景一时没有想起此人是谁。

    冯延已连忙解释道:“当日张河源为边镐之副将,在长沙之战中,边镐不听张河源之劝阻,擅自出城决战,导致大军惨败,这张河源也因此战被解除了军职,后又迁到兵部担任郎中一职。这次銮江口水师失利,张河源和王延灵乘坐在中军船上,两人侥幸逃得性命,回到金陵之后,已被臣押到天牢里。”

    其实张河源当日在中军船上,并非指挥水军作战的将领,而是跟随陈觉送贡品的使节,只是冯延已和銮江口水军将领刘琮是表兄弟。銮江口之败,必须要有一个替罪羊,因此,张河源和王延灵就成为銮江口之败的首犯。

    李景这才想起张河源是谁,他问道:“张河源就是南唐军三杰吧。他倒是一个猛将,为何在天牢里?”

    “銮江口之败,张河源和王延灵要负主要责任。”冯延已不慌不忙地道。

    李景看了看冯延已、查文徵、魏岑等人,心知他们也非能征惯战之人。想了一会,道:“现在是非常之时,就让张河源任禁卫军大将军吧,统领金陵水陆两军,作好抵御大林军的准备。”

    冯延已想了想,此时金陵城中除了张河源,再无能征惯战之将,就道:“臣亲自去请张河源将军。”

    天牢四处散着着阴沉沉地霉臭味。虽然牢中有一些稻草,睡在地上让后背上地箭伤如刀割一般,虽说是几年所受之伤,冷气浸身,还是觉得难以忍有受,张河源为人甚为倔强,咬着牙不出一声,却也不敢睡在地上。只有靠在木栅栏上睡觉。

    此时,张河源身上之痛却远不及心中之痛。朝堂之人爱声色奢侈,每日高谈佛理及诗文,不问百姓疾苦,不理政务军务,几年下来,朝中无贤臣,军中无良将,想到从天而降的大林强大水师,张河源在天牢里数次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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