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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层!”火藥装了满肚子,她什么也听不进,一下又一下地捶打着无辜的抱枕。

    迦蓝可怜兮兮地躺挂在沙发上“有没有看见我在第十九层跟你说哈罗?”真好,至少老姊还有个可以算帐的对象,而她呢?那个周公每到夏天就自动给她消失,让她想报仇也报不到。

    正在捶打抱枕的玉手突地顿了顿,叶豆蔻再次转首瞥向躺在沙发上,连一句哀号也叫不出来的亲妹,但不过半晌,她的视线便从老妹那张小脸上移至那一头披散在沙发上,长度垂曳至地的长发。

    伸手捞起其中一缯乌黑不加任何染料的长发,发质上等,经过窗外朝阳的照射,幽幽泛著健康的色泽。

    “老妹。”盯著手中长发老半天的叶豆蔻,菱似的红唇露出一抹刚自地狱里爬出的灿笑。

    “嗯?”她没精神地低哼。

    “你放暑假了吧?”叶豆蔻动作勤快地再将她拉起来,笑咪咪地与她眼对眼、鼻对鼻互看着。

    她撇撇嘴角,格外留神地盯着老姊的诡笑“刚放。”

    “这个暑假你有没有什么计画?”既然家里就有个现成能拍广告的人选了,她又何必拉下脸去求别人呢?

    迦蓝两眼一翻“我的计画就是准备跟我的失眠长期抗战。”

    “想不想打工?”叶豆蔻在她又躺回去前,挽着她的手臂,笑意盈然地勾起她的脸庞。

    “以我这种睡眠不足的德行,能打什么工?”每年夏天她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窝在家里积阴德别出去吓坏路人。

    然而叶豆蔻却笃定地朝她咧出美齿“刚好有一个。”洗发精广告拍的是头发又不是脸,这下她的女王角有着落啦!

    “喔?”不明所以的迦蓝,还是很怀疑。

    “去换衣服,等一下就跟我去上班!”

    ***

    时过午夜,城市人的夜间生活,正悄悄在星光下展开。

    罢在酒吧大门外挂上“客满”的牌子,并接受一票女酒客护骂完毕的高居正,满心不平衡地踩着郁闷的步伐,努力穿过挤得像沙丁鱼般的女客群,挣扎地来到吧台前,再次火大地瞪视着这个害他们月光酒吧大受欢迎的临时酒保。

    褪下医师袍的霍大牙医,此刻正身着白衣黑裤,颈间还系了个小领结,一身标准的酒保打扮,在室内刻意渲染气氛的造景灯照耀下,身材高姚匀称的他,俨然就像个自时尚杂志裏走出来的名模。

    与上一任个性温柔体贴,长相斯文的酒保唐律截然不同,这个唐律的学长霍飞卿,气质恰恰属于那种唐律学不来的沉稳魅力派,浑然天成的高雅气韵,总不经意地在他举手投足间流泄出来,他还有一双专勾女人用的大眼,每当他刻意对女人眨眨眼,或是只要就这么随便对女人笑一笑,今晚的业绩马上又增加了几成。

    他甚至连开口都不必。

    尹书亚之所以会临时起意想要雇用他,除了他能调得一手好酒外,说不定就是冲着他这张会骗女人的脸皮。

    “别再用眼睛吃了我。”正忙着用机器搅碎冰块的霍飞卿,头也不抬地对倚在吧台边等着拿酒的高居正说。

    斑居正手指往旁一歪“用眼睛吃了你的,是那些女人。”

    “是吗?”霍飞卿挑高了两眉,嘴角微微带笑地瞥视那些正一手撑着下巴看着他的女人们。

    “呀”转眼问,整间酒吧又充满了女人的尖叫声。

    “他对我笑了!”已经赖在吧台前一整晚的女客甲,心花怒放地掩着两颊高呼。“他是对我笑!”为了一睹帅男,不知已经喝了多少杯的女客乙不平地声明。

    “对我啦!”另一波争夺的声浪又再度展开。

    深受众女青睐的霍飞卿,又是连连送了好几记飞吻给她们,当下引来另一连串的尖叫。

    就在众女客们吵吵嚷嚷时,同样也遭到众酒客冷落的段树人,干脆钢琴不弹了,直接放了音乐后也来到吧台边充当服务生。

    “花花公子”冷眼旁观完那些女客们的反应后,段树人面无表情地将调好的酒杯搁上托盘。

    霍飞卿倨傲地扬高了下巴指正“是迷人的成熟男性魅力。”

    斑居正也跟着冷冷低哼“真没天理。”

    有没有搞错?一个被前女友抛弃的牙医,按理说,他现在应该是处于疗伤阶段,愁眉苦脸地迎接灰暗的人生,逃离现实地窝来酒吧里舔伤止痛,可没想到这个半路出家跑来调酒的临时工,居然比牛郎店里的红牌牛郎还要红,搞得他们这里从格调高级的酒吧,转变为众女参拜偶像的圣地。

    而他,不但酒保一职胜任愉快,甚至还满享受这种虚荣的。

    段树人不屑地撇著嘴“你会有天谴的。”每晚把一票又一票芳心寂寞的女人迷过来、晕过去,迟早有天他会有报应。

    “谢谢。”不痛不痒的霍飞卿,在把调好的玛格丽特递给吧台前的女客之余,不忘奉上一记让她晕陶陶的媚眼。

    男性虚荣感被喂补得饱饱的霍飞卿,在昏暗的灯光下,扫视了一回满屋子都是慕他名而来的女人们,随后伸手搓了搓下颔,满意地露出一笑。

    他早该这么做了。

    多亏了尹书亚的建议,也多亏了乐芬嫁给唐律,在他为自己、为家人工作了那么多年后,他总算是逮到了名正言顺的藉口,暂时把牙医的工作收了,放自己一个假,美其名为情变疗伤,实则是藉此避开那些整天跑来说他好可怜的亲友。

    只是没想到,他来到这里后会如此的如鱼得水,这只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不仅是个做牙医的料,他还天生就适合卖笑。

    至于那个数天前他认为上帝决定给他的小小挫折,此刻在他眼中再也不算是什么挫折,他倒认为,那是上帝特别给他的人生转折点,让他又能继续逍遥个十年的太好良机,也许他往后的人生,也会像前三十年一样,一帆风顺到匠也说不定。

    只是,他的这个想法,只维持到今晚的打佯时分为止。

    终于撑过漫长且忙碌的营业时间,等到了下班打烊的半夜,酒吧内三名几乎快累垮的员工,以及一个通常都只来巡视一下就走的老板,此刻正站在店内一张酒桌前,四人皆两手环着胸,居高临下地一块瞪视着醉趴在桌上的某个小女生。

    “老板,这个怎么办?”高居正一个头两个大地请示著大老板。

    尹书亚看了看醉倒在店内的女客侧脸后,不满地皱起了剑眉。

    “谁让她进来的?”这个小妮子看上去就是未成年,是哪个不遵守员工条例的家伙胆敢放她进来的?

    段树人澄清地举高两手“她可能是趁我们最忙的时候溜进来的。”他们老早就在外头挂上客满牌,专心应付里头被霍飞卿吸引而来的女人了,谁有空去注意到这个小小的偷渡客?

    “她喝了多少?”自知麻烦找上门的尹书亚,边拧着眉心边问。

    “一杯。”负责调酒的霍飞卿伸出一指。

    “别脚猫”尹书亚听了,受不了地翻翻两眼,而后抬首看向他们“有谁认识她?”

    三名旗下员工整齐地向他摇首“从没见过。”

    “她有带朋友来吗?”愈问愈觉得情况不妙的尹书亚,不抱希望地看着四下。

    “看样子应该是没有。”高居正看了看已经关门清场的屋内一眼,很遗憾地对他摊摊两掌。

    “那是谁调酒给她喝的?”心烦到一个程度之余,尹书亚的两眼忽地绽出一抹诡光。

    当下在场的三名男人,全都不约而同地看向罪魁祸首。

    在他们不怀好意的目光下,不甘不愿的霍飞卿,招认地举起手,并同时在心底有了股坏预感。

    “我。”这些家伙,他们该不会是想

    “她就交给你了。”尹书亚笑得过于和蔼可亲地拍了拍他的肩。

    “交给我?”他不平地大叫“我哪知道该拿她怎么办?”醉得不省人事,怎么叫也叫不醒,最要命的是她还像是个未成年的,这要他怎么处理?

    “那就是你的问题了。”尹书亚事不关己地哼了哼,转身朝其他员工两手—拍“好了,收工下班!”

    对他丝毫不具半点同事情分的员工及老板们,不多久立即解散得无影无踪,空空荡荡的酒吧里,就只剩一个头痛万分的新任酒保,以及一个醉到不知今夕是何夕的年轻小醉鬼。

    望着那个醉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女孩,霍飞卿不知道,他的人生中所谓的转折点,从现在才正要开始,

    ***

    清新的晨风,翩翩吹开淡蓝色的窗帘,自帘缝中投射下一串菱形的光束,灿目的光彩直洒落王双人大床上,同时暖暖的日光也映在床上熟睡的人儿面颊上。

    天亮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迦蓝,闭着两眼在舒适柔软的大床上坐起,一手抱着棉制的白色大枕头,神智不清地揉着酸涩的两眼。

    话说昨夜,负责处理她的霍飞卿,本来是打算直接把这个小醉鬼扔去警察局的,但看看她好像又还没满十八岁的样子,要是牵连到卖酒给她喝的他们这里来就麻烦了,而累了一晚又急着想回家休息睡觉的他,一时片刻间也找不到什么法子可以安顿她,于是,他便难得善心大发地把她给一道拎回家。

    但就在今早,当霍飞卿端着刚煮好的咖啡定进自己的房内时,所看到的情景,即是一个坐在床上抱着枕头打盹的女孩,正巧打盹打得往床旁栽下去。

    “小心”但他的声音还是比她下坠的速度慢了一点、

    咚咚掉下床的迦蓝,紧黏著两眼的眼皮还是没有睁开,受痛的她皱了皱眉,伸出一双小手在床畔摸索了好一会儿后,她又爬回床上原来的位置,继续抱着枕头闭眼打瞌睡。

    霍飞卿不可思议地看着继续再睡的她,没想到她居然能在摔个四脚朝天后,又再接再厉地上床,然后又倾斜了身子,看样子似乎准备再跌一回合。

    在她的身体又歪了一个角度时,他急忙地搁下手中的马克杯与咖啡壶,三步作两步地前去床畔进行拦截的动作,但也不知是她的动作太快,还是他的动作太过迟钝,只来得及伸出两手捞到枕头的他,讷讷地看她又在床底下跌个结结实实。

    一定很痛吧?

    担心跌得凄凄惨惨的她会不会把脑袋瓜给摔坏时,才想上前看看她后脑情况的霍飞卿,下一刻,又瞪大了两眼看着更今他讶异的状况;连连跌了两回合却还是从头到尾都没把眼睛张开来的她,又像个梦游症患者般,再次地窝回床上,像个小朋友似地曲起两脚,抱着两膝继续闭上眼又睡回去。

    这个女人是从没有睡过觉,还是天生就摔不疼、跌不死的啊?这么跌都跌不醒?首次开了眼界的霍飞卿,将朗眉弯成两座小山状,难以理解地看着沐浴在晨光中打瞌睡的她。

    生怕她睡着睡着又再掉下床,这回学聪明的霍飞卿,直接来到床畔站着,并在她的身子又歪倒了一边时将她推回原位,但就在他这么伸手轻轻一推后,睡美人却张开了眼。

    “这里是”迦蓝疑惑地看着这个不像她房间的地方,鼻音浓重地问。

    “我家。”看她已经醒来的霍飞卿,随即走回门旁,将香醇的咖啡倒进马克杯后,绕过大半个床铺交给她。

    “你是”她半眯着眼,没有拒绝地接过他手中的马克杯。

    “昨晚调酒给你喝的酒保”他呆板地应着,开始在心底想着等会儿该怎么把她打发走。

    她又低头看看自己“我”

    “一根头发也没少。”以为她是在为自己的安危或贞操担心,他赶在她的疑问句完成前就已经先行代答。

    如果说,以上她的行为举止,完全都在属于正常、合理、且是他所能接受的范围内的话,那么,接下来的一切,就完全不在他所能理解的状况外。

    她开始一骨碌地对他鞠起躬来“早安不好意思天气很好谢谢对不起你好程式还在跑”

    她到底在说什么?

    听得一头雾水的霍飞卿,忍不住出手拿走她手中的杯子,免得她鞠躬鞠着就把咖啡洒了一床。

    “我的头周公回家了很好喝有人偷打我”她又再冒出一串完全不相关的字句,并因鞠躬角度过大的关系又再次掉下床。

    她根本就还没醒!

    终于发现自己在与一个不清醒的女人对话后,霍飞卿好气又好笑地将睡意浓浓的她自床下拉起,按捺着满腹笑意让她在床上坐稳后,轻拍着她的小脸问。

    “要不要再来—杯咖啡?”怎么会行人这么难以叫醒?

    她又是一个闭眼的大大鞠躬“谢谢”

    他一手按住她的头顶,免得她把头鞠至他的胸膛里来,接着再把她的脸庞转向,一手指向房内的不远处“浴室在左手边。”

    “谢谢”也不知她到底有没有听进去,但她的动作已经行点像是朝天宫里面那些磕头磕个不停的香客了。

    “我会在隔壁那间房里,有需要就叫我一声。”他又将她的头抬起来,再指向另一个方向。

    “谢谢”这次她的头就撞到他的下巴了。

    霍飞卿捂着被撞疼的下巴交代“不要再点头了,要不然你又要”

    咚!他的警告又是晚了几秒钟,

    “我知道你还没醒。”叹息复叹息的霍飞卿,再次将掉下床的她捞上床,在把她摆至床中间不会掉下去的好地点后,拍拍她的脸颊“等你回魂了记得叫我一声。”

    “谢谢”她还是只有下意识的反应行为。

    “还有,别再撞我家的地板了。”他拉来她的手,强行把倒好的咖啡塞进她的手里“在我回来前再把这杯灌下去。”

    这回她就没有再道谢了,整张小脸马上乖乖地埋进马克杯里,甚是听话地咕噜咕噜将它灌下肚,而不打算站在一旁枯等她醒来的霍飞卿,在看了看腕问的表后,打开房门准备去料理他与娇客的早餐。

    三十分钟过后。

    从刚睡醒智商通常都只有三十,到脑袋瓜功能逐渐恢复正常的完全清醒阶段,此刻彻底醒过来的迦蓝,先是眨眨眼看着手中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咖啡,再转首巡看了四下过于男性化的房间一会儿,紧接着,一个疑问跳进她刚开始恢复运转的脑海里。

    她睡意浓浓地搔著发“我在哪里?”怎么这里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她家?

    坐在床上拚命挖苦脑袋回想的迦蓝,怎么也想不出她是怎么出现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以及这杯喝了一半的咖啡又是如何出现在她手中的,然而就在她更努力挖掘着残存的记忆时,一道男性的身影晃过她的脑海。

    咦,刚刚好像有跟人她说过话?

    就在她仍想不出个所以然的当头,她不经意往腕间一瞥,赫然瞪大了眼看着表面上时针所指的刻度。

    要命,她迟到了!

    火速跳下床的迦蓝,在床下找到了自己的鞋后,穿上便急急忙忙地住房门跑去,途中经过一间浴室,她顺道拐了个弯进去里头随意冼把脸,而后继续像个冲锋陷阵的士兵,十万火急地冲出房间,在外面找到了陌生的公寓大门后,拉开门的她头也不回地飞快住外跑去;

    “小姐。”浑然不知佳人已经拍拍屁股走人的霍飞卿,端着丰盛的早餐,站在房门外以指敲了敲。

    安安静静的房内,没有一丝声响。

    他又再敲了一阵“小姐?”该不会又掉下床睡死了吧?

    捺着性子等了几秒钟,仍旧是得不到半点回应后,霍飞卿边摇着头边打开房门,但门内空无一人的景象,却让他错愕地张大了嘴。

    “居然落跑了”

    她还没付昨晚的酒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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