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吗?”

    我说:“差―个人。”

    “再去叫一叫丁玫。”

    “丁玫回学校了。”我说。

    “舒敏回来了,叫舒敏来。”吴大朋说。

    马水清往家走,不说话。

    “叫舒敏来吗?”吴大朋问。

    我说:“当然叫。”

    吴大朋便往后边大庄子上去了。

    马水清在黑暗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样子变得出奇地平静,仿佛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下子变成了―个很成熟的人。他和我一起抬桌子搬椅子,脸上居然没有留下――丝震惊、失落和不能自持的痕迹。他甚至在往桌上铺台布时,还像平常一样咬牙切齿地揪了―下我的腮帮。

    爷爷站在门口“我往后面大庄子上割斤把肉?”

    马水清说:“烧―只野鸡,再烧―只野鸭吧,只去大庄子上买几瓶酒就行了。”

    舒敏来了。温柔的灯光下,她的脸色比白天好了许多,甚至还出现了淡淡的红润。她大概在晚饭后刚刚洗浴过,走进屋来时,屋里便飘了淡淡的湿润的香气。

    我和吴大朋一方,马水清与舒敏―方,玩得很快乐。马水清全不像从前打牌那样牌风不正、又喊又闹的,打得既好,又文雅。舒敏对马水清的思路似乎心领神会,常打出精彩的牌来。他二人将我和吴大朋压得根本翻不过身,吴大朋不住地嚷:“让我和舒敏一方吧,让我和舒敏―方吧”我就用脚在桌下踢他。

    玩到深夜,舒敏执意要下厨房与爷爷―起弄夜餐,我们也就只好放下牌来帮忙。这天月色很好,没有一丝风,天也不凉,我们索性将桌子抬到院子里的柿子树下。除了野鸡野鸭,我们又做了些其他的菜,桌上都快摆满了。酒杯倒满酒后,在月光下晶莹闪烁。爷爷不肯坐上来,说:“我年纪大了,吃不了夜餐。”只喝了―杯酒,就去休息了。

    我们四个便一边说笑,―边嬉闹着,全忘了此时此刻已是夜深人静。马水清酒量很大,是不怕人闹他的,倒是借了他的酒量,文武双全地让人喝酒。我和吴大朋是输家,被他想出种种理由来,逼着喝下去很多酒。吴大朋先是嘴硬,喝了几杯,自觉不行,说:“我宁愿钻桌肚,也不喝啦。”不一会儿,他就喊难受,说出去走走,就再也没有回来,或是溜回家了,或是醉倒在什么地方了。我是不能喝酒的,勉强喝了之后,脸便热烘烘的,脑袋昏沉沉的。想不到舒敏酒量也好。她和马水清一边喝,―边说话,都不去想夜已多深。我趴在桌上竟睡着了,马水清揪我的耳朵,将我揪醒,扶着我进了西房,让我上床先睡,他去送舒敏回小学校。朦胧里,我听见远处村子已传来了鸡鸣。

    大概是酒力发作了,我睡得很死。不知是什么时候,我隐隐约约地觉得有只手在解我的裤带(上床睡觉时连外裤子都来脱),我想睁开眼睛来看看,可睁不开,也懒得睁。有一双手慢慢地将我的裤子从腿上拽了下来。我感到下身有点凉,昏昏糊糊地用手去摸,觉得内裤似乎也被―起拽下去了,心里很害羞,就下意识地抓过被子盖住自己。后来,我还是竭力睁开了眼睛,很不清醒地瞧见马水清正冲我笑着。我的眼皮太沉,意志又太软弱,竟然还是没有挣扎着醒来,只是翻了个身,将脸侧向里面,又继续睡去了。

    我醒来时,已是中午,终于清醒地发觉自己原来是裸着下身的,便记起昏睡中那番似梦非梦的情景,一边在床上找着短裤,―边骂马水清“不要脸!”

    马水清大概早起床了,听见我的声响,站在房门口朝我“哧哧”地笑。

    我拿了枕头,狠狠朝他砸去。

    他―躲让,枕头跌在了地上。他捡起来,挡住脑袋说:“别闹了,起来吃饭。吃了饭,我们回学校去。”

    第六节

    刚进入夏季,天就热起来。太阳一出来,就显得很有力量。

    天空总是散射着炫目的光亮。万物的生长,因了这热气,便变得很生猛。大路两旁的白杨树,看着看着,就技叶茂密起来,苍绿起来,大路就罩了黑黑的浓荫。宿舍门口的小河边上,那柳树的万根柔条,因缀满了叶子,不再像春季那样轻飘了,若无大风,总是不动地垂挂着。水面上的那些植物,一日一日地蔓延,不几日就将河面覆盖了。用水的地方,被拨开―块,于是水面上就像有了―个窗口。那水是深蓝的,阴凉的,叫人禁不住想撩起来擦一擦汗津津的脸。

    这季节,教室与宿舍都是难熬的,我们几个便常常到户外去,或在河边的树荫下扔一张草席,躺在上面看书,或找一只船,到大河上去嬉闹,观望河上的忙碌。学校几乎不怎么上课,即使上课,一个个也心不在焉,课堂纪律很乱,老师也不说什么,仿佛天下课堂本就如此。虽有时觉得无聊,可很多时候倒也觉得很清闲,很快乐。中午时分,那太阳,热烘烘的,头顶上笼了―个金质的天盖,见着那些种田人戴着草帽,赤着脊梁,在田野上闷声不响地做活,倒觉得在一片阴凉中的自己,这样活着,真是拥有了一份可爱的幸福。

    这天上午,我、马水清、刘汉林三个正在河边的柳荫下垂钓,谢百三汗淋淋地跑来了,说:“告诉你们一个特大新闻!”

    马水清头也不抬“你还有新闻!”

    “不听拉倒!”谢百三抹了―把汗,随手―甩,我们的头上就像掉了一阵雨点似的。

    “说,快说!”我和刘汉林都扔下了渔竿,半催半央求着谢百三。

    谢百三说:“高三班的那个王维一不能再待在文艺宣传队了!”

    “为什么?”我问。

    “你们还没听说吗?他”谢百三看了一下周围,压低声音说“他跟林芳睡觉!”

    马水清丢下渔竿,侧过身子听着。

    谢百三说:“林冰,你是宣传队的,你还能不知道吗?你们夜里排练节目,有时要到点把钟,结束后,是不是总是王维―送村芳回家?”

    “林芳家离镇子大约有一里地,要过一片很荒凉的地方,夜里,她不敢独自―人回去。”我说。

    “天天送,天天送,就送出事来啦!”

    “在哪儿在哪儿?”刘汉林着急地问。

    “在大草垛底下。”

    “是怎么知道的呢?”刘汉林又问。

    谢百三说:“你问林冰,林冰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

    谢百三说:“陶卉没告诉你?”

    我拿起渔竿就要捅谢百三。

    谢百三说:“林芳怀孕啦!她跟陶卉是好朋友,就央求陶卉帮忙。陶卉就求了她老子。那个打胎的朱医生坏,偏追问林芳和谁睡觉了,林芳只好说了。消息就传出来了。”

    我说:“这大概是瞎传的吧?”

    谢百三说:“林芳前一段时间说有病,没能来宣传队排练,是不是事实?”

    经谢百三这么―提醒,我真的相信了。

    “那学校又是怎么知道的呢?”我问。

    谢百三说:“这个消息不知是谁告诉口水龙的。什么风到了他耳朵里,还能不扩散得什么人都知道吗?”

    “学校把王维―开除出宣传队时,是怎么对他说的?”我又问。

    谢百三纠正说:“不是开除,是让他离开。因为只是传来传去的,谁也没有当场抓住人家。汪奇涵对邵其平说,既然外面传得有鼻子有眼睛的,再让王维―待在宣传队,影响不好。”

    马水清又去钓鱼了,我、刘汉林和谢百三,还在津津有味地咬嚼着这个话题,心里很有要弄清楚―切细节的欲望。谢百三为自己先我们掌握这―消息很是得意,就像他有家财万贯,而我们一贫如洗,要靠着他施舍―样。不知是他真的听说的,还是他想加强他的“万贯家财”的感觉而临时想像编织的,他居然说出许多细节来,甚至说到林芳在手术台上裤子都脱了,那朱医生却追问着不肯下手。说这话时,谢百三脸上大汗淋漓,仿佛是他给林芳打的胎。我们也听得心一蹦一蹦的,面赤耳热。

    马水清说:“谢百三,滚你妈的蛋!好像你当时猫在―旁偷看了似的!”

    谢百三不好意思起来“我也是听他们说的。”

    白麻子敲响了午饭钟。马水清说:“不钓鱼了。各人拿了自己的饭,去镇上吃猪头肉吧。”

    在镇上,我们遇到了许―龙。他见了马水清说:“马水清,你可有三天不来我理发店玩了!”

    马水清笑了笑,拉了我们,直朝熟食铺走去。

    下午,我在校园里遇见了王维―。王维―是油麻地中学学生中最风度翩翩的―个人,皮肤白净,眉毛黑漆漆的,说话声音尤有魅力。加上他会些文艺,家中又开了一爿杂货铺,平时是很自足很潇洒的。而现在我所见的王维一,没了往日的那份光彩与情调。见了我,他很不自然地朝我点点头,靠着路边走了过去。

    上完下午的最后一节课,全班同学还没有―个走出教室时,丁玫突然走了进来。刘汉林轻轻叫了一声“马水清!”我正要拿马水清取闹,只见丁玫径直朝马水清走过来。教室里顿时变得鸦雀无声。丁玫一直走到马水清面前,紧闭着嘴朝马水清看了一眼,然后将厚厚一叠信摔在马水清的课桌上,说:“马水清,请你以后少给我写这样的信!”说完,蔑视地撇了撇嘴,掉过头去,走出了教室。

    许多心人把脸扭过来,偷偷地着马水清。

    我瞥了一眼,瞧见马水清在用牙一下一下子地咬下嘴唇,脸上的表情极尴尬。

    教室里无声了很久之后,人们开始―个―个地往外走。走到还剩下一半时,教室里忽然响起了悠扬,悦耳的笛子声。我往前―看,乔桉正倚靠在讲台上,形象极优雅、表情极愉悦地在吹着笛子。此时此刻,他仿佛站在了一片银蓝的天空下,透过清澄万里的空气,让柳丝撩拂面颊,听枝头小鸟在啼啭,然后带着一份舒坦、快乐的心情,把一管笛子吹得万分地抒情,万分地欢畅。那笛音忽如春风中的风筝,一去千丈;忽如夏日阳光下亮晶晶的雨点,丁冬冬急急地落下。我第一次发现,这乔桉的笛子原是吹得很出色的。

    人又少去许多。

    我看到乔桉在偶然―转脸时,眼中闪过―丝嘲弄。

    马水清用微微发颤的手把那一叠信(我从未想到他已给丁玫写了那么多信)拿起,放到书包里。

    教室里没有几个人了。

    乔桉依然吹着笛子。

    马水清朝门外走去。

    乔桉的笛声似乎更响更明亮了―些。

    马水清没从讲台前面往门口走,却绕了―个小弯,偏要从讲台后面往门口走。这样,他就得从桥桉的面前经过。乔桉如处无人之境,自然不会去让开―下。马水清大步走过去,并将肩在乔桉面前甩了一下,笛音突然停止,随之而起的是笛子被碰落在地上的声音。那笛子落地后,骨碌骨碌地朝门口滚去。马水清瞟了一眼地上的笛子,然后装着没看见的样子走过去,―脚用力地踩下去,就听见“噼啪”一声,笛子被踩裂了。乔桉没有疯了一般冲上去扭住马水清,却看着马水清的背影消失于教室门口,才跟了出去。正当我们几个也要走出教室时,乔桉突然一个返身“咣哨”将门拉上,并极迅捷地用那把挂锁将门锁上了,将我们关在屋里。我们立即扑到窗口,抓着窗条,徒劳地朝门外望着。

    只见乔桉冲上去几步,一把就揪住了马水清的脖领,乔桉―旋身体,马水清便失去重心,随了乔桉的力量打着旋儿。乔桉一松手,那力又改变了方向,直将马水清往后推去。马水清撞在一棵白杨树干上,跌倒在地。未等马水清爬起,乔桉又猛扑过去,双手揪住马水清的一头好头发,将他拎起。这马水清真是―枚糠心萝卜,全无一点力气,只用脚踢了几下乔桉的裆下,还踢虚了。

    乔桉将马水清的脑门对着树干,但并不立即去撞击,就那么让马水清的脑门对着树干若即若离地待着。

    谢百三在窗口大声叫着:“乔桉,别动手,有话好说!”

    谢百三这一叫,在乔桉听来,却等于是:“乔桉,快动手,无话好说!”只见他揪紧了马水清的头发,将他的脑门嘭嘭嘭地;朝树干磕去,样子很疯狂,很开心。

    马水清叫唤了几声,坚强地忍住了。

    乔桉收拾安马水清,拍拍手,回家了。

    我们终于从后窗跳出来时,马水清已瘫坐在树下有一会儿了。他低着头。我们蹲下来问:“要不要去医院?”他摇了摇头,依然低着。我们几个就蹲在地上陪伴着他。

    天黑下来时,他靠着树干站起来。他的额头净是血,但已经风干了,呈紫黑色。他说:“不要紧的。”我们把他扶回宿舍后,他就倒在床上躺下了,晚饭也没有吃。夜里,他对我说:“林冰,我头有点晕。”

    第二天,我向邵其平借了一辆自行车,蹬着它,载着马水清回到了吴庄。

    第七节

    马水清家的院门外给人焕然―新的感觉。通往汲水码头的青砖小路两旁,原是没膝的杂草。这些杂草还倾倒过来,几乎要覆盖了小路,遇到雨天或是有露的清晨去水边汲水,那草叶上的水珠是非要打湿人的裤管的。现在,这些杂草皆除去了,露出黑油油的土来,那条隆起的青砖小路在阳光下很清晰地蜿蜒,仿佛一条很大的青鳗在往泛着涟漪的湖面河游去。

    院子里也被好好地收拾过了。墙角上,那些陈年枯叶不见了,就连砖缝里那些细小的杂草也被一根一根地拔净了。墙上,从前挂了许多不能再用的芦苇叶以及竹篮、柳筐之类的东西,全被一一摘去了。堆积在夹巷里的废砖废瓦,也都被清除了。总之,―切多余的、使人产生衰败感觉的东西,皆被扫地出门。

    马水清踏进这个院子时,正是上午十点钟阳光朗照之时。望着这个他平素不在心上的家,马水清静静地站在院中,一时失了言浯。

    爷爷从屋里走出来“你们两个回来啦?”他见我们在打量院子,就说:“这是舒敏来收拾的”

    进屋一看,屋里也被收拾得面目―新。那些拂去灰尘的红木家具,显出了贵重的品性。西房里的那顶蚊帐,不知有多少年不洗了,几乎成了黑色,竟也被洗得雪白如新。床上的被单洗净后,叠成长方块,正散发着肥皂与阳光混合的气味。

    我和马水清一人搬了―把椅子,坐到院中的柿子树下。爷爷就不住地向我们诉说:“我叫她别收拾,她说,这个家要是收拾出来,是个很好的家,让它乱着,可惜了。你们在学校的这些日子,她差不多是天天要来的。前天,她还帮着我,在柿子林里松了―天的土”

    晚饭后,马水清说:“我们去看看她吧。”

    “你的头不晕了?”

    “好了―些。出去走走反而好。”

    见到舒敏时,她正在给学生批改作业。看见我们,她显得很高兴,说:“这间屋子小,太热,到屋外坐着吧。”说着,要往外搬椅子。

    马水清说:“还不如沿着庄后的路走一走呢。”

    我附和道:“也好。”

    舒敏想了想,说:“好吧。”

    我们三人,便走向庄后的那条桑麻野道。此时,田野的麦子正在成熟,开镰的日子就在眼下。浸了露水之后,这夜晚的空气里,便弥漫着浓浓的麦香。最后的几片云彩过后,那月亮全露出来,照了这似乎无穷的麦地,泛起―片淡淡的金光。远处的林子里,布谷鸟正啼啭着飞向天边。田野上,没有遮挡,空气远比庄子上凉爽。

    马水清似乎有什么心思,一路说话不多,反倒是我与舒敏说了许多话。

    再往前走,就是―座庙。在―年前,它被人毁了,只留下―些残垣断壁,在默默地受着月光的照耀。

    我们三个在台阶上坐了下来。

    “应该把你的箫带来。”我对舒敏说。

    “下次再到这儿,我就一定把它带来。”

    不知坐了多久,随着一片浓云悄然遮住月亮,天忽地暗下来,舒敏先有了一丝荒野的恐惧惑,站起来说:“我们回去吧。”

    我们把舒敏送回庄子上,分手时,马水清说:“我家西厢房空着,你要是觉得一人守着学校太冷清,就搬进我家西厢房去住吧。”

    过了―会儿,舒敏说:“让我想想吧”

    两天后,爷爷从大庄子上割肉回来,说:“我遇见舒敏了,她说,她愿意搬到我们家西厢房来住。”

    我们很高兴,立即打开早已收拾好的西厢房,并找了吴大朋,当天,就将舒敏的东西全都搬来了。

    外面呈现出一派向晚景象时,马水清说:“都收拾好了。”

    舒敏的脸上飞过―片淡淡的红色。她将背朝着我们,打开她的箱子,从里面取出两块新窗帘来,将它们分别挂在前后两个原没有遮挡的窗子上。

    当这两块杏黄色的窗帘拉开后,这空寂了多年的屋子,立即洋溢出生命,并给人―种说不清的意味。

    搬了半天的家,我们都感到有点疲乏了,吃完晚饭,洗了澡,就拿了席子,搬了躺椅,到院门外的大河边上乘凉。这天晚上,有微凉的西北风吹来,把白天的暑热一下驱净了,躺在河边的高地上,全身心感到舒坦。

    河水因夜色的苍茫似乎浩大起来。偶尔驶过夜行的木船,那隐隐约约的帆,如同夜空下飞行的倦鸟的巨翅。似乎能看见对岸,但也不过是烟树迷离,村落恍惚。只有那些微红的灯火向人说明着,岸那边还有一个无垠的世界。几只忘了归路的家鸭,在芦苇丛里栖息着,不知是受了鱼的惊扰还是受了小动物的惊吓,拍着翅膀,朝河心游去。后来,就聚浮在远离岸边的水上,发出―种无家可归的鸣叫。再后来,就游远了“呷呷”的叫声响了许久才终于彻底消失。

    舒敏望着大河说:“我小时候,出门就看见水,无边无际的大水,白茫茫的一片。很远很远的地方,才有一些小村子,青螺那么大,镶嵌在水上。我无处可走,也无处可玩,就守着水。想起来,那日子,好可怕的。有一天,不知从什么地方,来了一只卖艺的船。那船上有个大叔会吹箫,我就总待在水边上听他吹。

    船要开走的那一天,他将那箫留下来,对我母亲说,这孩子,太寂寞,就让这箫给她一点乐趣吧“

    我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夜大概很深了,睡梦里,我又听见了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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