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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凯!”水姚真是作梦也想不到,她会在这里遇见老上司,也就是九年前救了她一命的那位国际刑警。“你怎么会在这里?”

    “天使龙非的属下这样跨国际的大行动,国际刑警怎么可能没发现?”凯是个四十出头,两鬓已有些白发的中年男士。

    “但他们还没有找到这里,你却先到了。”水姚的声音突然变得比冰还要冷。“国际刑警早就知道这里在做的事,对不对?”

    “你已经有答案了,又何必问我?”

    “那位幕后的主人想必有非常大的来历与背景,才会让国际刑警对他的所作所为睁只眼、闭只眼。”

    “再大的背景碰到天使龙非也要栽跟斗。”

    “那很好啊!不必国际刑警出面,就有颗社会毒瘤被切除,你们应该感到高兴才对。”水姚的声音里带着讽刺。有钱判生、没钱判死,唉,全世界都一样。

    凯无奈一笑。“你应该知道,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

    “我懂,但我却不晓得你这时候来这里做什么?难道你要我救那些混蛋?”

    “不,那些混蛋是自作自受。”凯叹口气。“虽然迫于某些压力,我们不能对某些大人物动手,但我们会很高兴看他们栽跟斗,起码,这样可以让世界和平好一阵子。”

    水姚听得只频频摇头。“够了,凯,别跟我提什么人类自由、世界和平的大道理。我只是个凡人,我不是神。我没有力气、也不想处理那么伟大的问题。”况且,她也下相信天下间真有“公平”二字,否则为什么国际刑警不对那位伟大的主人下手,而要等到龙非的属下们发起行动后,再来额手称庆,又有一个坏蛋遭到上帝可怕的惩罚了?“请直接说明你的来意。”

    “我要你杀了龙非。”

    “为什么?国际刑警不是一直捉不到龙非的犯罪实证?既然没有证蒙,又岂能轻易判人生死?”

    “过去我们是一直捉不到他的把柄,才让他逍遥法外这么久。但这一回,他们的行动力”凯耶!一个资深的国际刑警、见过各种大风大浪的男人居然硬生生打了个寒颤。“太可怕了,他们的实力已经成长到超乎想象的地步,如果等我们找到证据再对龙非下手,恐怕整个世界都要掌握在他手中了。”

    “就因为他们太强,你们害怕,所以你要我杀掉龙非?”如果所有执法机构都这样干,那世界还要法律做什么?

    “我们得防患未然。这是我们的职责,在毒苗长大前,拔掉它。”

    “如果他不是毒苗呢?在没有任何实证前,怎么可以这样做?他也有可能是株可以救人无数的葯苗啊!”水姚不敢置信地望着他。“凯,这些东西都是你以前教我的,我们只是执法者,我们不是法官,无权判人生死。”

    “那是因为我以前太蠢了。”凯眼底闪烁着比黑夜、比浓墨更加深沉的阴狠。“对于罪犯,我们应该宁可错杀一百,也不可放过一个。”

    这样的凯真是让她陌生到不可思议。

    水姚摇摇头。“中国有句成语:因噎废食。它的意思是,为了担心噎死,就不去吃东西了。可是不吃东西的结果是什么?饿死。那下场不都一样是个死字?凯,你不觉得你正在做这种傻事吗?只因为担心一个人实力太强,就在他完全成长前彻底抹杀他,这根本就本末倒置了。”

    “我们不可以冒险。而且,国际刑警内部的数据你也看过了,天使龙非跟太多罪案扯上关系。”

    “我也跟很多罪案扯上关系。难道也要抹杀我?”

    “你是卧底,怎可相提并论?”

    水姚对他摆摆手。“不必说了,凯,正如你所说的,我是个卧底,我不是杀手。”话落,她转身就走。

    凯追着她。“如果我说,只要你除掉龙非,剩下一年的任务就不必做了,我马上就给你一个完整的新身分,让你从此可以正大光明生活在阳光下呢?”

    她顿了下脚步,脑海里转着童年的阴暗,立定决心逃开过往,却飞向了另一层地狱,但命运弄人,以为是最悲惨的境界。反而是生命一个转折点,她从一个没有身分的偷渡客变成国际刑警里的暗卧底。

    由犯罪者变成一个执法者,这真是一个可笑的命运。但她仍然不想放弃,她给自己戴上一层又一层的假面具,她嘲笑这个世界,她玩弄身边所有的人,她扮演着一个又一个不同的角色,搞到最后,连她自己都快忘了自己是谁了。

    直到那个寒冷的冬夜,她以为死神终于逮到了她,当鹰帮四大杀手的喘息喷上她的脖子,她知道游戏结束的时候到了。

    但龙非却出现了,他破坏游戏,伸出手救了她一命。

    那时她真觉得命运之神一定是个很恶劣的老头,否则怎么会让她这个执法者与那名可疑的犯罪者相遇;而偏偏,她得靠着他的势力来活命。

    她一方面想尽办法寻求他的护卫,暗地里也计划搜集他的罪证,判这样一个可恶的罪犯一百个死刑。

    但最后她看到的是什么?在基隆外海那艘偷渡船上,是他跟她合力一起救人,是他舍身救她逃出陷阱,他们一起落难,同时舍弃了原本的身分,变成两个没有自我的奴隶。

    他们是靠着“相依为命”这四个字才一起活到今天,他之于她已经不再是“天使龙非”那么简单的存在了。

    他已经是她人生中一抹再也擦不掉的烙印。就像他与她额上这两块奴隶标志一样,烙下去的时候,烧红的铁深入皮肉,痛入骨髓,并且直入灵魂。

    除非杀了她,再把她的魂魄打得灰飞烟灭,否则。这一生,他们是摆脱不了彼此了。

    不过龙非好像不太了解她这种心情。刚才他要她发誓,无论发生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他希望她无条件相信他一回。

    她知道,他是想要她相信他确实救了她妹妹,并且没有薄待小流。

    但她却从他的吞吐中发现,小流或许发生了什么意外?也可能小流成了她无法接受的存在?所以他不敢告诉她真相。

    因此。她拒绝给予他那个无条件信任的承诺。

    可他们相处了这么久,一百多天的交往,她最起码相信一件事,龙非绝不会是个罪大恶极的罪犯。她愿意把那个“无条件信任”的誓言用在这里。

    “抱歉,我想我还是继续再打一年的白工好了。”说完,她人也走了。

    只留下凯在原地跳脚。“该死,难道你不知道.留下龙非这样一个隐患,对于整个世界将有多么危险的影响吗?”尤其是对他。

    -----

    在水姚这位圣女的强力号召下,加上龙非的高度行动力、以及近千余名奴隶在面临死亡关头所展现出来的爆发力,他们终于突破斧头等二十三名头头用现代武器所布置出来的火力网,顺利夺得一艘船。

    当然,他们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有半数以上的奴隶在枪炮弹葯下从此长埋于这片海域中。

    矮头等二十三名头头在这场暴动中,最后只剩下三个人各开了三艘船逃之夭夭。

    所谓蚁多咬死象,在人数相差如此巨大的情况下,他们也不敢硬抗那几百个奴隶的怒火。

    包何况在这片海域待了十余年,他们也从那位主人手里赚了不少,个个在瑞士银行户头里存的钱都多得可以压死人了,在还没有享受够的时候,他们可不甘心就这样撒手人寰。

    于是,他们带着仅剩的武器跑了。

    在一方敢拚命、而一方却只想着如何周全自身的时候,龙非和水姚顺利为自己和同伴们找到一线生机。

    龙非驾着船逃出那片所谓埋藏着亚特兰提斯都城的海域。

    水姚回头望着那曾经美丽的大海,如今被炮火与鲜血染红,那震撼的景象恐怕她一辈子也忘不了,只是

    “不知道这一切是会清楚明白地摊在世人眼前,还是被某些人以各式各样好听的道理给彻底埋葬?”她想起凯,他既然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到她身边,应该也能在那场大战中顺利逃脱吧?

    他们的观念虽然不同不!是以前相同,现在却突然变得不同了。但他毕竟救过她,她下希望他出事。

    “隐藏有隐藏的好处,坦白也有坦白的优点。”龙非笑着望她一眼。“就看你以哪个角度去看它。”

    “那你呢?你会选择隐藏,还是坦白?”她唇角同样带着笑,但那笑容却是冰冷的。

    “坦白。”然而,他回给她的眼神却很温暖。“我已经拥有够多的面具,而今,我比较想要一个可以完全坦白自己的地方。”

    她微挑起层,他这些话如果是在提起水流前说,她会很感动,并且毫不保留地敞开自己,提供一个可让他休憩的地方。

    但现在,她心里积得更多的是疑惑和震颤。

    龙非如果不是一个很忠诚的男人,他一定是个很可怕的敌人。

    但她却打心底不愿与他为敌,那后果可能比死更恐怖。

    她不禁想起凯的话,要在一个罪犯羽翼未丰前抢先铲除他;就算他们尚未完全掌握这位罪犯所有罪证也一样。

    她不想同意这种做法,那太无情、也太残忍了。

    但倘若对象是如龙非这样强横的人呢?一旦他势力尽展,天底下有谁捉得住他?

    她是不是做错决定了?可是思绪百转千回后,她居然得到一个可笑的答案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的决定还是一样。

    她肯定是疯了。被龙非这个恶魔迷惑了灵魂。该死,她痛恨这样没有理智的自己。

    “为什么不说话?”他温柔的眼眸继续锁住她。

    “我在想,有什么地方是可以让人完全坦白,而不需任何顾虑的。”她回答。

    “想到了吗?”

    她摇头。

    “那么同样的问题我也想问你,在隐藏与坦白间,你做何选择?”

    闻言,她脑门轰然一响,那已经混沌一片的脑子瞬间清明。

    是啊,她怎么可能对他下得了手?他们是如此地相像,就好像一张纸的两个面;背叛他就好像背叛她自己。

    她垂下头,有气无力。“坦白。”她同样已经不想再负荷更多的面具了。

    “可是你有坦白的地方吗?”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

    “那么你为何不选择相信我?我绝对是一个可供坦白的地方。”他的话语像流水、也像和风,点点滴滴荡进她心底。

    “因为你根本不知道真正的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也不明白你真正的样子。你跟我现在都只是在演戏,有必要在戏里如此认真吗?”他们的灵魂是被纠缠住了,像团被打乱的毛线,除非一刀剪断它,否则,他们是永远也分不开了。可她仍宁可选择保持现状,而非继续打下死结。

    “假戏也可以真做,真戏也能假做,为何要分得这么清楚?”他卯足了劲地蛊惑她。

    她朝天翻了个白眼。“荒唐。”

    “我是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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