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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惊奇。

    “别你呀我呀,欢欢,快叫光洛大哥。”殷母充当翻译“光洛,你也别再叫什么殷小姐了,叫她欢欢就好了。”

    “谢谢伯母。”杨光洛是很有礼貌的小孩,他望着身上缠着纱布的殷语欢,心里还是充满了歉疚。“欢欢小姐,你今天有没有好一点?”

    “你叫我欢欢就好了。”殷语欢才不跟他来什么小姐先生这一套,她一向都是很落落大方的。“其实身体还是一样,你应该也看得出来,除了嘴巴以外,其他地方都算是还在冬眠。不过,一回到家精神倒是好多了。”

    “对不起!”杨光洛的课本里,这三个字一定是划了重点的考题。

    “别再说对不起了,其实我自己也有错。”

    “好了,你没错、他没错,是老天爷出差错。”殷母笑着说“光洛,中午在这边用餐,你们聊聊吧,我先下去了。”

    殷母转身下楼,没忘带上房门。

    房间内的时光仿佛突然结冻似的,两个人都不发一言,只有donhenley还忘情地唱着另一首动人的“wastedtime。

    “那束花是送我的吗?”最后还是由女方先打破僵局。

    “花?”杨光洛这才发现手上还捧着海芋。“对对,这是要送你的,我一时给忘了,有没有花瓶,我帮你插起来。”

    殷语欢朝墙角努努嘴“喏,那里有一个。”

    他走过去找到一只长花瓶,先到浴室去把水装满,再细心地将海芋一株株地插进花瓶里,侧头凝视了一会儿,理了理花的顺序,才满意地将它端出来。

    他将花瓶捧到她眼前“你看看,这样还可以吧?”

    殷语欢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看着一个人在表演吞剑似的,没想到一个高头大马的男人,竟有着细腻的心思。

    “摆哪儿?”表演完了,给个意见吧。

    “呃,就那张小桌子上吧。”她醒了过来,转头看看四周,眼睛瞧着房门旁的小茶几。

    杨光洛走过去,看了看那张茶几,先从口袋里抽了张面纸,将它抹干净了,然后才将花瓶摆上。

    看着他慢条斯理的动作,这次殷语欢更像是看到剑在吞人,两个眼睛睁得老大,她开始对他产生了好奇。

    会随身带着面纸的男人是什么样子的人?

    杨光洛好似忙完了一件很满意的事,伸手抹了抹汗,倒退两步,看着自己的作品,点了点头。

    “怎样?摆在这里还满漂亮的吧?”

    “坦白说,真的很漂亮,至少比小雏菊好看。”殷语欢不吝惜给他赞美,却也没忘了毒他一下。“怎么对花道有兴趣?”

    “花道?什么是花道?”他被问得有点傻。

    “就是那个啊!”她把嘴噘得老高,直指着茶几上的花。

    “喔,你说这个啊!”他恍然大悟,伸手摸了摸后脑勺“这是我第一次尝试,哪算得上什么花道?”

    “不错了,没想到一个职棒选手,还会喜欢这么静态的活动。”她这次倒是由衷的赞赏。

    他略带腼腆的笑了笑“其实职棒选手闲暇之余所从事的活动大都是比较静态的,像下棋、泡茶、钓鱼等。”

    “那你呢?刺绣?吟诗?还是没事写写书法、弹弹古筝?”她半开玩笑的问道。

    “你几乎猜中了其中一样。”杨光洛的眼神中闪过一抹惊讶“平常没比赛也没练球时,我会在宿舍里填词。”

    “你、填、词?!”殷语欢如同见到了剑真的把人给吞下去了。“不会是我听错了吧!”她掏掏耳朵的说。

    “你没听错,这是小学时一个老师教我的,每次只要我心情烦闷或是打球陷入低潮,只要看古人所写的诗词,便会将所有的烦恼都忘记了。”

    “这么说来,你的文学造诣不错哦,有没有出过书啊?”殷语欢揶揄着。

    “不敢不敢,纯粹是野人献曝,难登大雅之堂。”杨光洛开始咬文嚼字。

    “非也!非也!有道是独乐乐不若众乐乐,今日虽无霓裳羽衣曲,何妨乘兴摊破浣溪抄?”好个殷语欢,不甘示弱的也来上几句。

    杨光洛一时有如被雷劈到一般,又好像听到madonna唱起中国民谣来,没想到外表很洋化,说话有洋味,看起来像洋娃娃的千金大小姐,竟然对中国古典文学还颇有研究。

    别看殷语欢喝的是洋墨水,唱的是摇宾乐,走起路来甩手又踹脚,其实在高中时期,她对中国文学的爱好还差点让她念了中文系,要不是她爷爷坚持,她或许就不会出外念书了。

    既然是弹了同一调,这下子回响可就多了,一下是批评北宋那个贺方回拾人牙慧,一下又谩骂南宋这个姜白石缺乏意境,说到李后主及李易安,又同声一叹。

    他们天南地北地聊着,放肆地臧否古人文句,弹指间竟误了午膳,还是殷母及杜妈三番两次敬邀延请,只差没沿路铺上红地毯,殷语欢才肯放他下楼用餐,还严重声明只放行半小时,惹得殷母是又气又笑,不过看着宝贝女儿这么开心地又交了一个朋友,她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殷语欢的午餐则是杜妈准备好端上楼的,有一碗浓浓的大骨海带汤,一锅小鱼熬的稀饭,当然还有一尾蒸得鲜嫩无比的鲈鱼。

    不过,她早给零食喂饱了,匆匆扒了两口稀饭便要杜妈去请杨光洛上楼来。

    “我那宝贝女儿给我们宠坏了,她自己吃饱了,也不管你饿着肚子,真是抱歉。”殷母一边说,一边夹了一大块肉放在他的碗里“尝尝这个,这是杜妈最拿手的红烧肉,也是欢欢最爱吃的一道菜。”

    “谢谢伯母,我自己来就好了。”杨光洛显得有点手足无措,连忙端起碗接过。“其实我和欢欢欢聊得很愉快,忘了该要吃饭了,反而耽误了你们的用餐时间,真是不好意思。”

    “别这么说。这鸡肉是杜妈特别用药材炖过的,火候刚好。”一只鸡腿又出现在他的碗里。

    “谢谢伯母。”他闷着头飞快的把鸡腿吞进肚子里,还不忘加上一句称赞的话:“真的很好吃。”

    殷母见他吃得香,心中也乐了。男人嘴大吃四方,能吃就是福,想必欢欢将来应该会过得很幸福。

    “试试这个,这蹄膀卤得可真地道,又q又嫩。”

    杨光洛吃了一大块蹄膀。

    “这醉鹅是杜妈自己做的,可不是市场买的。”

    杨光洛吃了三块鹅肉。

    “别客气啊,这鱼刚刚还会蹦呢!快尝尝。”

    杨光洛吃了半条鱼。

    “试试这汤,趁热喝,熬了三个多小时呢!”

    杨光洛喝了一大碗汤。

    只见殷母一个劲地将桌上的菜往杨光洛的碗里放,也亏他平时食量就不小,吃饭的速度也算快,风卷残云般地将碗里的鸡鸭鱼肉全扫进嘴里,还得顾着不时的回答殷母的户口普查。

    总算让每个盘子都能看见底部的花纹,杨光洛匆匆的向殷母告罪,还特意走到厨房向杜妈说声谢,便急忙上楼。

    jjjjjj

    整个下午,两人又将五代及南北宋的词人一个个抓出来,这次杨光洛多了张椅子,不过说到激动处,一向温吞的他仍是忍不住站起来指天蹬地,幸好殷语欢现阶段少了一手一脚,要不然台湾铁定会有大地震,震央就是来自于殷家二楼。

    两个人越聊越愉快,横亘在两人之间的藩篱随着一种不知名的化学作用渐渐地消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心意相通的桥梁。

    杨光洛的心像是颗深藏在河中的水雷,多少年来过尽千帆,竟无一舟一船能抚摸到他心灵的触角,而殷语欢这无心路过的画舫,就这么轻易地引爆了这颗水雷的核心,让他将这二十六年来在许多夜里细细抽苗的心思,无所保留地在她面前开着灿烂的花。

    而殷语欢这厢呢?她也诧异了。

    一百八十五公分的身材,浑身肌肉的猛男,古铜色的皮肤底下,竟不是世侩的脂肪,而是清新的风骨。

    她想起她有一阵子常常笑着君实,说他是“脑满肠肥的犹太”、“财经肠子政治胃,烈酒腰子香烟肺”而这些正是她最厌恶的。

    殷语欢万万没想到,驰骋球场的运动家,身体里竟流着传统文学的血液。

    她躺在床上,仰头看着杨光洛口若悬河的分析着柳永与周邦彦的差异,他的表情认真而恳切,微皱的眉心仿佛紧锁着天地间所有的温柔,深邃的眼眸中偶尔闪过一阵璀璨的光芒,如同曳空而过的流星,在刹那间映亮了整个夜空。

    之前几次碰面,不是她躺在病床上,就是他逃难似地躲进她的车里,场景都是一片混乱,她只注意到他的老实憨厚,从没见过他竟有如此理性迷人的一面;这时她仔细地听着他侃侃而谈,看着他专注的脸庞,似乎有一层淡淡的光晕笼罩着。

    他的双眉很浓,浓得犹如古劲的苍松;他的鼻梁很挺,挺得恰似傲世的山峰;然而他的眸子却是深蓝色的海洋,蕴藏了许多亟待有心人去发掘的秘密。

    原来他长得这么好看啊!

    殷语欢静静地看着看着,不自觉地痴了。

    “欢欢、欢欢,你怎么了?伤口在痛吗?”杨光洛低下头,紧张地瞧着发呆的她“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还是我打电话请医生来?”

    殷语欢猛地醒过来,赫然发现他正盯着自己看,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三十公分,她几乎可以感受到他灼热的气息。

    “没什么。”她低下头,过了片刻,才又扬起脸对着他笑说:“我只是没想到,你居然还是个大帅哥呢!”

    哗!一把火烧上了杨光洛的脸颊,烫得可以煎蛋了。

    “我我”他吱唔了半晌,实在想不出该怎么接下去。

    明明就是和她聊着宋词,无端端扯到他的长相做什么?

    还以为她对古典文学有兴趣,才刚刚将她归类为含蓄敦厚的中国传统仕女,哪知她根本正经不了多久,马上就露出调皮的本性。

    杨光洛刻意避开她混合了侵略和戏谑的眼神,轻咳了几声,很不自然地说:“抱歉,我下楼去喝个水。”

    话音一落,他像逃难似的冲出房间,只留下仍然躺在床上窃笑的殷语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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