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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此,她的身分已然公布了。

    “邵逸达。”他回答。“你认识他,对不对?”

    她忿忿甩开他的手。“你明知故问!”

    “你刚才听见我说了,我原来并不确定你就是邵伯伯的女儿。”

    “我不是邵逸达的女儿!我姓凌,不姓邵!”她的眼神和口气一般凌厉。“你布下陷阱骗我往里跳,用意何在?”

    “你既然不承认你是他女儿,何来的陷阱?”

    她一时为之言塞,双目燃着熊熊怒火。“何敬桐,你在玩什么把戏?”

    他双手按上她的肩,试图平抚她的激烈情绪。她举挥双臂挡开他。

    “嘉茹,你冷静下来好吗?”

    “请你另请高明。让开!”

    他兀立不动。“请你听我解释,嘉茹。”

    她瞪着他,表情冰冷。“你的解释最好比你的谎言高明些。”

    “我请你为我们设计大楼内部装修,这件事是真心的。我看过你的作品,我真的非常喜欢。我去找你之前,是怀疑过你也许是邵伯伯的女儿,可是如我方才所说,我不十分确定,这也是真的。”

    “解释找到了,她现在就在我办公室。”她尖锐地复述他的话。

    “那指的是我找到了我需要的设计师。”

    她在他眼睛襄、睑上逡巡,看到的只有诚挚。可是她仍然抹不去受骗的愤怒。她痛恨被人欺骗。

    “他真的不知道你在这,嘉茹。在我告诉他之前,他不知道。”

    敬桐依然对她二十二年来完全地忽视她的父亲深感不满。他无法理解此时此刻他何以一味的只想消除她的怒气,而不是责斥她的无情和不孝。

    “你既然之前就怀疑我的身分,为什么还费尽心机的找我?”嘉茹设法平定住内心翻涌的情绪,冷冷质问。

    “我昨天说过,我要一个好的设计师,就是你。”

    “好的设计师太多了!”

    “我要的是你。”

    这句话,不知怎地,冲击得她几乎站不稳。

    “你去找别人,我不够好,接不了你的付托。”

    “我愿意再加倍”

    “有些东西不是金钱可以收买的。你可以把这句话告诉邵逸达。”

    她再次意欲离去,他高大的身躯堵着不让她碰到门。

    “他是委托过我找你,可是请你来设计是我的意思。”

    “他找我做什么?我不要见他!”

    她这等于承认了她之前矢口否认的事实。她的确是邵逸达的女儿。而她伤心的语调令敬桐大惑不解。

    “好,我就不告诉他你是谁,你不需要见他。”他承诺,心想,其他以后慢慢再说。

    嘉茹楞了楞,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时对讲机又响了,敬桐低咒一声,看看办公桌,看看嘉茹,他干脆转身打开门,把头伸出去。

    “又有什么事了,蒋小姐?”他不耐烦地大声问。

    “对不起,何先生。有位消防处来的先生要见你,说有很重要的事。”他秘书嗫嚅地说。

    敬桐又低声诅咒,这个节骨眼!但是他又不能不理会。“请他稍候。”他关上门,转向嘉茹。“我必须去见这个消防处来的人,不知道会要多久。请答应我,嘉茹,晚上和我见个面,或我去找你也行。我不会舍你而找其他设计师的。有些事,我们需要好好谈一下,澄清一些误会。”

    他心焦地注视她敛眉沉思。她的反应实在不像他以为的贪婪自私、只知利用她父亲的女人。他若要达到帮助他们父女团圆的愿望和目的,绝不能任由她这么走掉。

    嘉茹心中充满矛盾和困惑。她那二十几年来对她不闻不问的父亲,为什么突然叫何敬桐来找她?何敬桐又为什么转弯抹角的不表明他和她父亲的关系?

    她父亲。她辛涩地想道,这么多年了,她想念他、需要他的时候,他完全置之不理。现在要何敬桐用这种方上式来找她,他以为付她一大笔钱,让她为他工作,多年的冷落和弃之不顾就可以一笔勾消了吗?

    尽管满腹的委屈、酸楚和痛苦,嘉茹仍然无法克制想了解“父亲”近况的欲望。他是否再娶了?他是否还有其他子女,所以忙得没法分给她一点父亲的爱和关怀?

    她看向何敬桐,半晌,缓缓点了头。“好,几点?”

    他吁出一口气,想了一下他当天的行事历。“八点,我去接你,或者”

    “不,我出来和你碰面。你说个地方。”

    “丝路餐厅,一起吃晚饭好吗?你知道地方吧?”

    “我知道。八点,丝路见。”

    他不得不让开,她头也不回地笔直离去。敬桐目视她消失在走廊那头,才折回办公桌后面。他相信邵逸达一定耐心的在那边等他的电话。眼前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同时他也需要一些时间,思考一条缓兵之计。

    他大可以直接告诉邵老,他找到他的女儿了,其他的由他们父女自己去解决。可是他想进-步了解嘉茹。他可以预见他在给自己找个多大的麻烦,不过他管不了这么多,他觉得她像一块磁铁,一旦靠近,就被她的吸力吸住,无法脱身,不想脱身。

    菜单上的字,嘉茹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她还是不确定来这和他见面是否做对了。可是又不能让他到家裹去。

    她来是为了想听一些关于她父亲的事,然而她出门前却有种赴约会似的忐忑紧张,好像情窦初开的少女第一次约会般,她不停地犹豫该穿什么才合适?太正武或不够正武,何敬桐会怎么想?

    敬桐手里的菜单上印的不是菜名,是嘉茹的姣容。她今晚出现时,再度令他眼睛一亮。

    她放下了长发,不过仍编结成辫,长长的发辫几乎拂垂过腰。她穿了件淡紫色棉布长袍,外罩南瓜色棉质长背心。紫袍下襬一大朵手染白荷。这身装束使她高姚的身段更形修长。

    包括她白天穿的套装,看得出它们都不是新衣。那身套装样式是好几年前流行的,今晚的棉衫袍颜色有些褪了,只是她保存得很好,穿在她美好的身段上,一样典雅出色。

    据他从她父亲那听来关于她的事,她并非天生俭朴成性。难道她刻意造成穷困的印象,骗取别人的同情?那么她又何必住在那么远的海边,不让人探知她生活的一面?而且她今天一度坚决否认她和邵老的父女关系。

    他坐在餐厅襄等她时,回想她白天的态度,她斩钉截铁的不肯和他一起吃午餐;邵老的电话后,她又答应了他的晚餐邀约,似乎显得前后白相矛盾。他正怀疑和不解,她走进了餐厅,一副受人胁迫,不得不来的模样。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复杂难懂的女人。敬桐越发的决心要揭开她神秘面具底下的真面目。

    侍应生第三次来到他们桌旁等着点菜。

    “我实在不饿。”嘉茹放下菜单。

    敬桐午餐吃得晚,其实也没有多大胃口。

    “这儿的鱼不错,分量不会太多。”他建议。

    她勉强同意,他也点了一样的焗鲑鱼。

    “我觉得好像第一次约会。”侍应生走后,他说,有意让气氛轻松些。“那时候,唔,我说得我大概十五、六岁。你呢?”

    “我没有时间约会。”她仍紧绷着双肩。

    “那么你和你丈夫是一见钟情,闪电结婚了?你结婚得很早吧?”

    “唔,对。”她答得含糊,显得有些犹豫。

    他看一眼她光洁的手指。“你丈夫是”

    这次她回答得很快。

    “他死了。”

    “哦,对不起。我看过你的结婚照,他年纪似乎大你很多吧?”一个有钱的老家伙,他曾如此猜测。

    她的下颚也绷紧了。“对。你怎么会看过我的照片?”

    “邵老有一张你的结婚照。”她惊讶地张大眼睛。“他一直随身带着它。”听到这句话,他留意到她放在桌上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他怎会有我的照片?”

    “好像是你母亲寄给他的。”

    嘉茹嘴巴变成o型,然后闭紧。不可能。她母亲对她父亲恨之入骨,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联络。

    “他还有一张你得杰出设计奖的剪报,也在他的皮夹裹。”

    嘉茹无法置信的看着他,皱紧眉心。敬桐则始终全神贯注地注意她的每个反应。他觉得他和她之间的空气里似乎打着个无形的大问号。

    侍应生送上餐来,谈话暂时中止。他吃着盘中的鱼,视线不曾须臾离开她深思的脸孔。她仅用叉子无意识的拨弄着她盘里的食物。

    “你为他工作多久了?”一晌之后,她问。

    若不是他在说谎,便是她父亲成功的扮演着假面人。嘉茹难以忘怀父亲当年的冷酷和无情,及之后的多年全然对她不理不睬,深深伤透了她的心。

    “我十六岁就在你父亲公司打工,他提供我一笔奖助金,供我念完大学和研究所。对我,他就等于是我父亲一样。”

    “恭喜你。”她讽刺的抿抿嘴。“你有个好父亲。”

    怎么回事?她倒对邵逸达充满了仇恨似的,敬桐心中的疑惑逐次的加深。她美丽的瞳眸中的伤痛从何而来?她父亲为她付出的更多。那位未得到半丝半点回报的老人,可没有过怨怼,只有对爱女的无尽思念和心伤。

    “他是个好父亲,是我所见过最无私的好人。无私、慷慨,正直的好人。”

    嘉茹放下叉子,喝一口冰水,勉力控制激荡的感情。她不该来的。她为什么嫉妒何敬桐呢?因为他拥有她得不到,她父亲却“慷慨、仁慈”的给予他的爱心和关注?邵逸达早就和她断绝了父女关系了,不是吗?

    既无父女之情,他随身带着她的照片,还向别人展示,是什么意思?莫非她有了成就,他才想到拿她来炫耀?她的成功和邵逸达一点关系也没有!他没有资格也没有权利以地为傲。

    敬桐伸手越过桌面碰碰她握紧的手,她的脸色好苍白。

    “嘉茹,你还好吗?”

    她满眼的冷漠。“我很好,谢谢你。鱼很可口。”

    她一口也没吃,而且再度摆出拒人千里的表情。他说错了什么?是他对邵逸达的尊崇得罪了她?难道是她母亲,背弃她父亲的女人,对她灌输了关于她父亲不实的事情?

    有可能。夫妻反目,孩子通常很容易受跟随的那一方单亲的影响。

    他倒想听听她母亲在她口中是怎样的女人。

    “令堂呢?她和你住在一起吗?”

    邵老的叙述若正确,嘉茹的母亲不可能和她住在那么个穷乡僻野,甘于远离都市繁华。

    “她过世九年了。”

    敬桐微愕。这件事倒没听邵老说起。

    “抱歉,我不知道。你和你母亲很亲吧?她去世对你定是个很大的打击。”

    她表情冷淡。“我母亲和谁都不亲。她的去世对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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