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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问道。

    “按理说是有点钱,可是防辐射布要批量生产,不添台浆纱机就拉不开栓。要不,龙老板的宝贝儿子也不会被张晓钢绑架。”吴总无奈地说。

    “龙老板的儿子被绑架的了?”黄溢辉疑惑地问吴总。

    “你们不知道这事?”吴总半信不疑地说道。

    “隐隐乎乎好像有那么点印象。”云天啸补充说。

    “如果不进设备,把钱给工人发工资,也不会把张晓钢毁了,那是一个多么好的人。”吴总说话的很伤感。“要不是张晓钢,翼龙防辐射布就很难试织成功。翼龙的两台浆纱机是从古都棉纺厂买来的五十年代的淘汰货。生产大路产品还凑合。防辐射布纱支在120支以上,光浆轴这一道工序就过不去。张晓钢不愧在国营大厂干过,硬是凭着技术让浆轴过了关。”

    “张晓钢在翼龙干了多长时间?”黄溢辉问。

    “去年八月来厂的,到出事大约干了10个月。”

    “他为啥绑架龙老板的儿子?”

    “就是变个招想要回他的工资。”

    “张晓钢几个月没有发工资?”

    “可能是五个月。”

    听吴总这么一说,黄溢辉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吴总和云天啸不清楚,他心了明白的像镜子一样,放在以前,五个月的工资对张晓钢来说也许没太大的压力,只要有饭吃,他就能应付。可现在就不一样了,女儿乐乐手术后急需钱,五个月工资最少五六千元,张晓钢能不急吗。“龙老板就没有想到五个月不发工资,工人拿什么养家糊口?”黄溢辉盯着吴总说。

    “企业一困难,银行就变脸,同银行说好的贷款,后来银行就找借口婉言谢绝。再说,那时浆纱机正在安装,有钱也就先仅工程用。董事长不是不急,那几天他急得上了火,满嘴燎泡。现在借钱比借老婆都难。出事的那天董事长求爷爷告奶奶和一位朋友说好拆解五百万元,借条还没有写完,张晓钢要钱的短信就发过了。”

    “你们知道不知道这五个月的工资对张晓刚来讲,那可是要命的钱。”黄溢辉有点激动。

    “张晓钢女儿心脏手术的事我们也是后来听说的。这不,董事长让我搞个签名,要求公安机关从轻处置张晓钢。”吴总说完,从案头的文件夹里拿出一沓纸递给黄溢辉。

    黄溢辉接过一看正是翼龙棉纺织厂职工要求从轻处置张晓钢的请求书,龙玉贵列在第一。“吴总,这份请求书能不能也给我复印一下。”

    “没关系。”吴总叫了声“小谢”一位年轻的女子走了进来。吴总从黄玉辉手中要过请求书“把董事长在省上会议的发言和这份请求书复印一份送过来。”

    小谢点点头急忙接过材料走了。

    办公室沉寂起来,每个人的呼吸都能听得见。

    十

    黄溢辉和云天啸谢绝了吴总请吃晚饭的邀请,借口县委宣传部已安排好了,就坐着翼龙棉纺厂的普桑到了旬山县。

    黄溢辉和云天啸下车时,鲜活的月亮挂在天空,县城口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胡椒味。

    黄溢辉建议先找了饭店添添肚子,然后找个旅店安顿好后再行动。

    云天啸向黄溢辉抱抱拳:“旬山之行就全听老弟的安排。”

    “到旬山不吃羊肉饸饹就没有来到旬山。今天咱就尝尝这旬山的羊肉饸饹。”

    “没麻达。”

    俩人准备沿着老街寻找饭店。

    突然一阵唢呐声从前面的巷子里传出,很快走出了一支身穿孝衣的队伍。

    云天啸急忙从背着的挎包里取出了数码照相机。云天啸知道在旬山县安葬人前,要去祖坟招魂。这是关中道传承几千年的风俗。如今在古城四周已经很少见到。云天啸除了古城日报记者外,还是省民俗摄影协会的理事。今天碰到这样难得的机会,云天啸蕴藏在内心的艺术冲动被激起。

    黄溢辉静静地立在马路边看着这支队伍一点点地走进。发现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手中举了个三米长的柳枝,上面糊了一个像鹤又不似鹤的大鸟,大鸟的翅膀吊着长长的纸钱。后面跟着长长的孝子队伍,随着唢呐的节奏起伏呼唤着自己亲人的名字。

    黄溢辉瞬间不知为什么想起了庄子逍遥游。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那招魂的队伍就像大鸟长长的尾巴。

    云天啸把相机放到包里,推了黄溢辉一把:“我肚子饿得咕咕响,咱们该找个地方喂喂肚子。”

    黄溢辉挤吧了眼睛,向四周看了看,突然用手把手指了一家饭店:“咱就到旬山人家饸饹店。”

    云天啸顺着黄溢辉手指的方向望去,一个幌子在晚风中轻轻晃动,上面用魏碑写了“旬山人饸饹店”六个字。

    一只腿刚跨进店门“老板吃点啥?”坐在收银台的一位年轻女子笑盈盈地问道。

    “来两碗羊肉饸饹。”黄溢辉说道。

    “我们这里的红肉很有名,要不要来一盘。”笑容还在年轻女的脸上涂着。

    “红肉?”黄溢辉问了一声。

    “别的地方叫酱肉,在我们旬山这个地方叫红肉。”笑盈盈的年轻女子解释说。

    “那就来上一盘吧。有肉没酒不行,再上一瓶当地的酒。”黄溢辉用筷子敲着桌子说道。

    不到一支烟的功夫,当地有名的酒金醇古和红肉一起

    端上了上来。同时上来的还有一小盘芫荽和一小碗油泼辣子。

    黄溢辉打开酒瓶,先给云天啸的纸杯倒满,然后把自己面前的纸杯倒满。黄溢辉举起酒杯:“云大师,兄弟先敬你一杯。这次能劳驾老兄陪兄弟到这乡野小县,佩服老兄的侠气。”黄溢辉一口气喝了一半的酒。

    云天啸没有推让,也举起杯喝了一半。

    这酒一喝,黄溢辉的话就像冲破堤岸的水。黄溢辉问云天啸去过没有唐家大院,他听说那是旬山名扬三秦的名胜。唐宗弼那小子为旬山人长了脸。就像今天的黄光裕。

    “黄光裕哪能和唐宗弼相比。唐宗弼发财靠自己的拼搏,那象黄光裕全他妈的官商勾结。”云天啸夹起一块肉放在嘴里慢慢地嚼了起来。

    “看来旬山这个地方还真不简单,这肉还真有特色,色鲜肉香。”黄溢辉也夹起一块肉嚼了起来。

    “两位老板对旬山还很熟,要不怎么知道我们旬山的唐家大院。我听老一辈人说,唐家商号曾遍及秦、陇、川、徽、闽等13省50多个县,人称‘汇兑中国13省、包捐知府道台衔;马走外省不吃人家草,人行四川不歇人家店’。”年轻女子笑着插话。

    “饸饹好了就赶快上,吃完了我们还要找地方休息。”黄溢辉告诉老板。

    “饸饹已经下到锅里了。马上就好。”女子拿起镜子修饰了一下自己的面容,然后说道:“两位老板要在旬山过夜,我推荐一家旅店,保管二位老板满意。”

    “离西北狼网吧远不远。”黄溢辉问。

    “就在西北狼网吧楼上,吃住玩很方便。要不我打个电话安排一下。”

    “那你就打电话联系一下。”

    “好吧,今天饭菜算我请客。”女子拿起电话。

    吃过饭,黄溢辉、云天啸在年轻女子陪同下来到了黄土酒店。她说得没错,西北狼网吧就在黄土酒店的一层。在酒店大厅,有一个门通向网吧。门上电子广告屏滚动着西北狼网吧的形象广告,什么双核处理器,22寸三星液晶显示器

    “没有想到一个旬山小县还有么高档的网吧。”黄溢辉发出赞叹声。

    “不瞒二位老板,每逢周末省城西安还有人开车到这里休假。这两位客人是熟人,房价优惠优惠。””女老板对收银台的姑娘说。

    “你张老板介绍的,按老规矩打七五折。”收银台蹦出银铃般的笑声。

    十一

    在房间稍事休息了一下,黄溢辉和云天啸就下楼来到了西北狼网吧。

    刚推开门,一位身穿保安制服的中年人迎了上去。“二位有什么事?”

    “没啥事,我们进来看一看。”黄溢辉打了个招呼。“那就随便看一看。”保安退回了原来的位置。

    网吧的灯光灰蒙蒙的,空气中漂浮一种酸腻腻的味道。黄溢辉和云天啸顺着网吧中间过道走了过去。

    看来刚才小饭店女子的话没错,这里的设施放在古城也算第一流。黄溢辉知道这几年旬山苹果创出了名声,一年四季都有客商。有了客商,就要把把客商留住,他们多住一天,就是实实在在的经济效益。

    今天是星期四,网吧的人不多,上网的都是一些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不是在玩网络游戏,就是在聊天。

    云天啸轻轻对黄溢辉说:“我想把我刚才下车时拍摄的照片贴在我的博客。”

    黄溢辉点点头:“好吧,我也想上上乌有之乡看看。你坐下,我去办卡。”

    黄溢辉来到吧台,一个小姑娘正在网上聊天。黄溢辉用手指敲了敲吧台。“开两个机子。”

    “交二十元。”小姑娘头也不抬。

    黄溢辉从钱夹里取出二十元递给小姑娘。

    小姑娘接过钱,顺手递出两张卡,随口说道:“九点前一个小时2元,九点后1元。”

    黄溢辉把一张卡递给云天啸后,就在他的旁边打开了电脑。

    黄溢辉很快就进入乌有之乡的网页。天下的事也就那么凑巧,乌有之乡的一篇网评引起了他的注意。这篇网评是对东莞发生的一起大街劫持案的点评。一个劫持案能引起网友的点评。肯定这不是一般的劫持案。他没有急于看网评,而是打开百度搜索引擎,嵌入了东莞大街劫持六个字。

    很快显示屏出现一长溜东莞大街劫持的条目。黄溢辉打开一看,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在东莞打工十来年的湖南籍张氏兄弟,为了给自己的母亲看病,在大街劫持一位年轻女子。

    新闻就那么百十来字,而有关这条新闻的跟帖有几千条。黄溢辉原想也跟个贴,没有想到在写字框打字时,他放弃了跟帖的打算。扭过头对云天啸说:“云大师,这里有条新闻很有意思。”

    云天啸的注意力全在荧屏上,他正在自己照片下敲打标题。他发往自己博客的照片编辑得很有特色:灰蒙蒙的天空舞动一根招魂幡,招魂幡犹如晃动的问号。云天啸给这张照片起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标题:魂在何处?

    黄溢辉没有惊动云天啸。当云天啸把照片贴上博客后,他拍了云天啸肩膀说道:“云大师,你扭过来看看这条新闻。”

    云天啸扭过头扫了黄溢辉那台电脑一眼。也许这样的新闻对任何人来讲都是撼动人心的。云天啸用脚蹬了一下,椅子往前靠了靠。

    “看来张氏兄弟和张晓钢演得是同一出戏。”云天啸看完后说。

    “没有想到天下还有这样碰巧的事。”黄溢辉也有同感。

    正在两个人说话期间,保安端着两杯水放在电脑桌上,轻轻地说:“请喝水。”

    “谢谢!”黄溢辉叫住准备离开的保安,问道:“我想打听个事。”

    “什么事?”

    “你抽烟吗?”溢辉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

    “我们这里不许抽烟!”保安摇摇手。

    “两个星期前,你们这里是不是出了点事?”黄溢辉问道。

    “没有出什么事?”保安疑惑地望着黄溢辉。

    “听说在你们网吧发生了一起绑架案。”这下黄溢辉单刀直入。

    保安一下笑了起来。“原来你问这事。这事我清楚,3月11,不,是3月12日。那天翼龙棉纺织厂老板的儿子的确被人带到了我们的网吧,后来被一伙儿警察弄走了。公安局说是绑架,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绑架,有吃有喝有人陪着上网。”

    “你是不是觉得这是有点怪?”云天啸问道。

    保安点点头。

    “你忙你的去吧,替我们谢谢你们老板。”黄溢辉对保安说。

    保安走到吧台对收银台的女娃不知说了些啥,就又走了过来。

    “王英说她第二天打扫卫生时,发现了一个本子就顺手扔到了装废饮料瓶的袋子。说不定是那个人留下的东西。”保安告诉黄溢辉。

    “我们找一找行不行?”黄溢辉问保安。

    “就在那。”保安指了指网吧安全出口处。

    黄溢辉拉了云天啸一把。

    黄溢辉和云天啸在保安的指点下来到了网吧安全出口处。保安指了指出侧面的一个木门“废瓶子都放在这里。”

    黄溢辉拉开木门,一股酸甜的气味就像开闸的洪水涌了出来。

    “要不要我帮忙?”云天啸问黄溢辉。

    “我一个人就够了。”黄溢辉揉了揉鼻子就进了收藏间。

    还好,黄溢辉才翻了两个蛇皮袋就找了那个本子。

    “我洗个手。”黄溢辉把本子递给了云天啸。

    黄溢辉从洗手间出来,把上机卡递给保安:“麻烦你把机子关了卡退了,剩的钱你俩买夜宵,算我们犒劳。”

    十二

    从西北狼网吧出来,黄溢辉和云天啸直接回到了房间。

    一进门,云天啸就对黄溢辉说:“我先去冲个澡,本子我放在摄影包。”

    “你抓紧时间,冲完我也冲一下。”黄溢辉打开了摄影包。

    本子很熟悉,是古都棉纺织厂生产日记。黄溢辉知道在古都棉纺厂每个技工都有一个,那年他到准备车间采访,张晓钢手里就拿着这个本子。当时他随意翻了一下,记住了本子扉页上张晓钢工工整整抄写着叶剑英元帅的那首家喻户晓的“攻城不怕坚,攻关不怕难,科学有险阻,苦战能过关。”的诗。

    如今拿在手里的本子有点变形,散发一股淡淡的酸腻味。

    黄溢辉扭开台灯看了起来。

    扉页那首诗还在。里面的内容越记越乱。慢慢地黄溢辉看出了点名堂。除了一些关键的设备维修记载外,就是给乐乐治病借钱的情况。可以看出今年三月是张晓钢借钱特别频繁的一个月。看着看着,黄溢辉睁大了眼睛,他在本子上发现了两组让他吃惊的数据。

    一组是张晓钢统计在自己在古都棉纺织厂工作三十五年的收入。73年到74年为学徒期,第一年每月18元,第二年每月20月,加上两年的服装费40元,不到伍佰元。75年到85年为第一个十年,张晓钢统计的数字为每年平均收入1800元,十年为18000元;86年到96年为第二个十年,每年平均收入3600元,十年36000元;97年到2008年3月张晓钢买断,每年平均收入7500元,十一年82000元。三十三年一共收入不到14万元。

    一组是女儿乐乐治病的支出。张晓钢给女儿乐乐支出的第一笔医疗费是2000多元,时间是2007年12月。在这笔支出的下面,张晓钢还写了一段话。

    “不论明天结果如何,我一定尽我的全力为女儿治病,就是砸锅卖铁,我也不后悔。乐乐,爸爸爱你!”

    第二笔钱的数量比较大,76320元,时间是2008年8月16日。也就是自主择业安置金发放的第二天。

    最后一笔钱只有1800元,时间是2009年1月12日。在这笔钱的下面,张晓钢也写了一段话:

    “乐乐女儿,今天爸爸才知道天底下钱最难借。要不你问爸爸为什么这段时间爸爸的白发一下多起来。爸爸整天为钱发愁,可以说这白发是愁出来。不管再难,爸爸一定要治好你的病。放心吧,我的好女儿乐乐!”

    黄溢辉的心情沉重起来,他一页一页地翻看着。在本子最后的几页,写着相同的话:“乐乐,为了能拿回辛苦的工资,爸爸要玩一种危险的游戏。”

    “危险的游戏?”黄溢辉沉思起来。

    “你怎么哭了?”披着浴衣的云天啸问黄溢辉。

    “心里有点堵。”黄溢辉摸了一下眼睛,扭过头看了云天啸一下,把本子合上。“我没有想到张晓钢这么难。”

    “你也赶快洗一洗。”

    黄溢辉进了卫生间。

    洗过澡,黄溢辉和云天啸躺在床上聊了起来。

    云天啸问黄溢辉他为啥对张晓钢这样感兴趣。

    黄溢辉给云天啸讲个这样的一个故事。

    从前,有位老太婆建了一座茅庵,供养一位和尚修行。多年来,她常令一名妙龄少女嘘寒问暖,送衣端饭。后来有一天,她决定试试这个和尚的修行究竟怎样。她叫那个女子抱住和尚问:“你这个时候感觉怎样?”女子遵照老太婆的指令去做,和尚吓得战战兢兢,说:“枯木倚寒岩,三冬无暖意!”女子回来,将情形如实禀报。老太婆听了生气地说道:“看来,我白白供养了他二十年!他对你的需要漠不关心,不闻不问,他虽不必表示热情,但至少也得表示同情!于是,老太婆一气之下,放了一把火烧了茅庵,把这个和尚赶走了。

    云天啸听完黄溢辉讲得故事,笑了笑,然后说道:“老黄,看来我对你了解还不够。”

    “现在关灯睡觉。”话音没落,黄溢辉就把灯关掉了。

    十三

    一晚上黄溢辉没有睡踏实。天刚蒙蒙亮,黄溢辉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出了宾馆。

    旬山的早晨静悄悄的,黄土宾馆所在地属于旬山县的中心,除了两三个早吃摊在做开业前的准备外,显得有点清凉,路上没有几个行人。

    黄溢辉沿着黄土宾馆西面的马路慢慢跑。不到五分钟,他就来到了312国道和旬山县道的交汇处。这里是旬山县的解放广场,广场的中间立着一座纪念碑。

    黄溢辉顺着纪念碑的石阶绕圈子。当黄溢辉绕到第五圈时,太阳爬出了山头,几片霞云在犹如鸭蛋心的太阳的四周漫延,纪念碑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霞光,上面文字可以看清了。

    这是一座纪念旬山暴动纪念碑。碑文背面篆刻了1928年旬山红色暴动简况。

    黄溢辉走到碑文的背面,想看一看碑文上的小字时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黄溢辉一看是云天啸的号码,急忙回话。

    云天啸说旬山县委宣传部通讯组李组长已在宾馆房间,请他们去吃旬山豆花泡馍。

    黄溢辉告诉云天啸,他在广场散步,现在就回房间。

    黄溢辉赶到黄土宾馆门前,通过玻璃门一眼就看到坐在大厅沙发上的云天啸和旬山县委宣传部通讯组的李组长。

    云天啸也看了黄溢辉。“老李,黄主任来了。”

    旬山县委宣传部通讯组的李组长急忙站起。“黄主任好习惯!”

    “麻烦李组长了。”黄溢辉握着了李组长的手。

    “咱们就到旬山宾馆,那里的豆花泡馍不错。车在外边停着。”李组长说。

    黄溢辉没有想到旬山县委常委、宣传部杨部长竟在在旬山宾馆等他们。

    看到云天啸从车上下来,杨部长高兴地说:“云大记者你让我想死了。”

    “是不是刘书记又给你压任务了?”云天啸也是一脸笑容。

    “这不,一下让你说对了,上个星期五县委开常委会,刘书记说咱旬山县招商引资今年爆了冷门,可以在古城日报头版露露脸了。这事还得仰仗你云大记者。”

    “没麻达。”云天啸笑着说。

    四个人刚在包间做好,豆花泡馍就端了上来。

    黄溢辉第一次吃豆花泡馍。看到一碗红红的辣子油,黄溢辉拿起筷子没敢动手。

    看到黄溢辉窘像,杨部长就对黄溢辉说道:“黄主任,你不要看这满碗红红的,吃到嘴里满口香。”

    黄溢辉不好意思了,用筷子抄起一块豆花放到嘴里,这豆花就像杨部长说得那样,不是没有辣味,而是辣味被香味裹着,淡淡的,吃到嘴里,一股浓浓的香味在食道窜动,食欲一下被勾了起来。

    黄溢辉再没有停筷子,直到一碗豆花吃完,额头渗出黄豆般的汗珠后,才由衷地说了句:“好舒服呀!”

    “为什么古城有钱人一到周末开上车到我们旬山来吃豆花泡馍,图得就是这股爽劲。”李组长告诉黄溢辉。

    “李组长说得这是豆花的一大好处,吃得爽。豆花还有两大好处,叫耐得饥和补得旺。云大记者你清楚,黄主任不一定知道。”杨部长说。

    黄溢辉点点头。

    “杨部长说耐得饥,就是旬山当地有一句顺口溜:早上一碗豆花,拉车上原不怕。旬山这个地方的地貌,典型的黄土高原。你站在县城朝四周望去,沟沟壑壑,拉车上原在旬山属于重体力活。吃了豆花,拉车上原都不拍,可见豆花顶饱。”云天啸接着杨部长的话说了起来。

    “补得旺,我知道了,就是说这豆花有营养。”黄溢辉说。

    “豆花不但有营养,而且对糖尿病、高血脂有明显的疗效。要不旬山人可以一个月不吃肉,不能三天不吃豆花。”云天啸说。

    “云大记者,这次二位来旬山不单单是为了采访翼龙吧?”杨部长话锋一转。

    云天啸把碗里最后的一点豆花拨进嘴里,然后对杨部长说:“我来就是采访翼龙,黄主任有点私事。老黄,杨部长、李组长也不是外人,我就直说了。黄主任是为张晓钢的事而来。”

    听云天啸这么一说,杨部长和李组长的脸色凝重起来。

    “杨部长,云记者说的一点也不错,我是为了张晓钢的事才来咱旬山的。但请二位领导放心,我们不会为张晓钢的事给咱旬山添任何麻烦。我是张晓钢的朋友,我想弄清楚这件事的原委。”

    “听黄主任这么一说,我们就放心了。二位不知,张晓钢的案件其实就是那么一回事,县上害怕媒体一捅,对招商引资带来负面效应。”李组长解释说。

    “今天我陪二位到爷台上转一转,那里槐花正开,很有看头,正是不与桃花艳色争,洁如缀玉向云横。”杨部长舒展了眉头。

    “爷台山,这次就不打扰了,我陪着黄主任在县城转一转就赶回古城。”云天啸说。

    “云记者,就让李组长陪着二位转一转,旬山没有什么土特产,就把李组长家的烙面带一点,回去让嫂子娃娃尝个鲜。”

    “好吧!”云天啸笑了笑。

    十四

    坐上旬山开往古城的汽车,黄溢辉就有了看看张晓钢妻子和女儿想法。随着汽车离古城的距离越近,他的这种念头就越强烈。

    车到古城才下午一点多钟。黄溢辉与云天啸分手后急忙赶回家。

    黄溢辉打开家门,屋里静悄悄的,毛玉丽没有在家。他喝了口水,就又出了家门,在厂门口菁华超市买了一箱蒙牛草莓奶和一包旺旺雪饼。

    他要去找张晓钢的爱人李莉娅。

    张晓钢住在古都棉纺厂的东区20号楼。这种楼可以说是古都棉纺厂的独创。外表看起来很像单身楼。一个房间就是一家,20来平米,有卫生间、厨房。一层住40家,六层就是240家。

    黄溢辉在楼头问了张晓钢具体的房号。

    张晓钢家住四楼206号。

    黄溢辉来到四楼,找到206号,发现门关着。黄溢辉把门敲了敲。

    隔壁的门开了,走出一个女人告诉说李娅利半个月前回娘家。

    黄溢辉问她知道不知道李娅利的娘家。那人随口说了声可能在汇龙小区六号楼就进屋了。

    汇龙小区,黄溢辉清楚,那是古城最早开发的安居工程,在古城北面二道原上。

    不到十五分钟,黄溢辉就打车来到了汇龙小区。

    黄溢辉问小区门卫古都棉纺织厂李娅利她娘家在六号楼的几单元几层。

    门卫说在一单元一层东面的门。

    黄溢辉刚走到六号楼的楼头,就看蹲在地上的李娅利。

    黄溢辉走进一看,李莉娅正在砸核桃。

    黄溢辉轻声叫了声:“娅利”

    李娅利也抬头一看是黄溢辉,急忙站起来。“黄主任找我有啥事?”

    “我来看看乐乐。”几个月没有见,李莉娅瘦成了这个样子,好像只要有点风,李莉娅就会像一张纸被风刮起。黄溢辉关切地问道:“李师傅,你要保重身体。”

    “我没有病,一累就是这个样子。黄主任你坐。”李莉娅走进楼道拿了个马扎递给了黄溢辉。

    “晓钢的事乐乐知道不知道。”

    “没让孩子知道。”

    “这就好了。乐乐的病情怎样。”

    “手术不错,就是身体有点虚,有人给我介绍了一个土方子,把核桃仁磨成粉加在牛奶里,每天当水喝。”

    “我去了一趟翼龙棉纺织厂,龙老板他们签名一个请求书,要求从轻处罚晓钢。”

    “不知道起不起作用。”李莉娅叮嘱黄溢辉说话小声点。

    “我看管用。”

    “每次回来,晓钢总是夸龙老板知道心疼员工。旬山蚊子多,龙老板自己动手给员工宿舍装纱窗。暑天还把会议室的空调打开,让员工在里面休息。”李莉娅叹了口气“我知道晓钢想钱快想疯了,要不是医院下达不交钱就停药的单子,晓钢也就不会那样做了。乐乐是他的命。”

    “你知道不知道晓钢现在在哪?”

    李莉娅摇摇头。

    黄溢辉问李莉娅,当初她为啥同意收养乐乐。

    李莉娅把砸好的核桃放到碗里。叹了一口气。“那天晚上晓钢把乐乐抱回来,我的眼睛一下直了。晓钢那人,黄主任你也清楚,事情要么不干,干了的事情从不后悔。开头一赌气我就搬回了娘家。我人走了可心里还惦记晓钢和乐乐。大约一个星期,晓钢和车间王主任来接我回去。谁让我的心软,当时一看到晓钢疲倦的样子,我的心就硬不下去,神差鬼使的跟晓钢回家了。看了人的命天注定。这乐乐好像天生是我和晓钢的孩子。那天,我一回到家了,隔壁的瑞粉把乐乐送来。瑞粉说这孩子就是怪,刚才还哭得兮兮,一听到你和晓钢在楼道的说话声就不哭了。我从瑞粉手里接过乐乐一看,泪痕还没有干,两只眼睛一闪一闪望着我。看到孩子这个样子,心中对晓钢的埋怨一下云消雾散,一下把孩子紧紧抱在怀里”

    “看来不是一家人不吃一锅饭。我去看看乐乐。”黄溢辉说。

    黄溢辉跟在李莉娅的身后走进了她和乐乐的房间。

    这是坚朝北的房间,有八九平米。靠西墙放着一个老式的钢架床,床的对面是一个三斗桌,上面摆满了学习用品。不用说是乐乐学习的地方。

    乐乐正坐在床上看书。一看有人进来,就把书合上,两只眼睛打量着黄溢辉。

    “黄主任,地方小,你就坐在床上吧。”李娅利也坐到了床边。

    “乐乐想不想爸爸?”黄溢辉问乐乐。

    “三十八天没有见爸爸了,我想的要命。黄叔叔,你知道不知道我爸爸在哪里的打工,我好想给爸爸打个电话。”乐乐问。

    “黄叔叔在古都棉纺织厂,他怎么知道你爸爸在哪打工?”李莉娅说。

    “爸爸给我许愿说今年暑假要带我去凤凰古城,还说到了凤凰古城带我去看沈从文的故居。黄主任,我最爱沈从文的作品。”

    听乐乐这么一说,黄溢辉看到乐乐合上的那本书正是沈从文的边城。

    “沈从文的书叔叔那里都有,下次叔叔多给你拿点?”黄溢辉抚摸了一下乐乐的头。“叔叔有事要走了,乐乐一定要听妈妈的话,把病养好,好让爸爸带你去凤凰古城。”

    “谢谢叔叔。”

    “你看你的书,我送一送黄叔叔。”

    乐乐朝黄溢辉摇摇手笑了笑。

    走到汇龙小区门口,黄溢辉对李莉娅说:“李师傅,乐乐治病需要钱你只管说,再难也要把乐乐的病治好,乐乐是古都棉纺厂的孩子。”

    “我知道。”李莉娅的眼眶充满了泪珠。

    十五

    星期四上午九时三十分时黄溢辉接到了一个令他震惊的电话。电话是甘肃西峰公安局刑侦科打来的,询问古城棉纺织厂有没有一个叫张晓钢的人。黄溢辉告诉说,张晓钢去年11月已经买断。

    西峰公安局刑侦科的同志告诉黄溢辉,张晓钢昨天因为一场车祸已经离开了人世。情况是这样:在西峰县一个叫马甲的小镇,昨天下午六时左右,天下着小雨,一辆货车突然失控冲向人行道,恰好人行道有几个打着雨伞回家的学生。就在灾难即将发生的一瞬间,一个在路边小吃摊打工的中年人急忙冲了上去,推开学生,自己倒在了车轮下。事情发生后,在这个人的住所发现的失业救济卡上才知他是古都棉纺厂下岗工人张晓钢。

    西峰公安局刑侦科充的同志满感情地语调说,张晓钢舍身救人在西峰引起极大的反响,他们希望黄溢辉能尽快帮助找到张晓钢的亲人,西峰县一位副书记已带人赶往古城。

    黄溢辉通完话后,就急忙来到党委书记路新生的办公室。

    路书记听完黄溢辉的话,就打电话给保卫科王科长,让他立马来办公室。

    “黄主任,张晓钢这事你有啥想法?我记得党委机关只有你同张晓钢熟悉。”路书记问黄溢辉。

    “不管张晓钢是不是公安局的通缉犯,我看就凭他在西峰救人这一点,我们都要坚持把他当成自己的工人把后事给办了。”黄溢辉说。

    “你说的有道理。”路书记话音没落,响起了敲门声。

    “请进。”黄溢辉说道。

    王而推门进来。

    路书记指了指沙发“王科长,有个事,咱们商量一下。叫黄主任把情况简要说一下。”

    黄溢辉把西峰公安局的电话内容又说了一遍。

    “王科长,你是老保卫,我想听听你的意见。”路书记对王而说。

    “咱自己的人自己清楚,不是我吹牛,当初我就对古城公安局马局长说,张晓钢劫持人质,地球人没有一个人相信。马局长还说我袒护张晓钢。这不证据来了。不是我王而有什么先见之明,而是张晓钢的人品高尚。这一点黄主任最清楚。”王而笑着说。

    “看来二位意见一致,西峰来人黄主任接待,党委的意见按企业员工把后事办了。古城公安局有什么,王科长给咱沟通。”路书记拍了板。

    十六

    从书记办公室出来,黄溢辉让王而到他的办公室坐一坐,有点事想问一问。

    一到黄溢辉的办公室,王而就嚷着让黄溢辉把好茶拿出了。

    黄溢辉从办公桌拿出一盒西湖龙井。王而摇摇手“把你这里最好的茶拿出来。”

    黄溢辉把西湖龙井放进办公桌,从里面拿出一盒六安瓜片。“这就是我这里最好的茶。今天我就犯一点接待纪律。”

    “我想喝的就是六安瓜片。”王而笑了。

    “喝了我的茶,问的事你可要照实说来。”黄溢辉拿出纸杯给王而沏了一杯六安瓜片。

    六安瓜片香气飘逸。

    王而用鼻子吸了吸:“好茶!”

    “老王,你知道不知道张晓钢他两口子为啥没有孩子。嫂夫人在医院妇产科,她清楚不清楚?”黄溢辉问。

    “这是古都棉纺厂公开的秘密。”王而用嘴吹了吹茶杯漂浮的叶片,喝了口茶后继续说道:“黄主任你一天想到是国家大事,放在往常,这样的事就是说到你耳边你也不会听。我听我老婆讲,开头怀疑李莉娅有问题,后来一检查,李莉娅没有问题。张晓钢一检查,问题出来了,中心医院的大夫说他那玩意受了伤,畸形了,要动手术。”

    “没听说那玩意还能受伤?”黄溢辉有点好奇。

    “天下的事就是怪,什么好事都让张晓钢这小子碰上了。张晓钢那玩意咋受得伤。我清楚。那时我刚复员,跟着他当下手。好像是一九七五年的九月。那个年代,古都棉纺厂特别忙,一个星期要开20班,根本没有星期天。就在这节骨眼上,一台浆纱机卡轴了。浆纱机卡轴,放在往常关机修理,正在上浆的轴就当回丝处理。现在可不行,一车轴撕成回丝那可要了车间主任的命。这是一批外贸产品。货要在九月十五日发到天津新港,这是军代表在省革委会主任面前拍过胸脯的。当时军代表、厂革委会主任都在现场。军代表问车间主任不关车能不能处理。车间主任说听说过上海嘉丰这样干过。军代表当场决定就像上海嘉丰那样处理。方案提出来了,让谁钻进几百度高温的浆纱机后车处理卡轴。车间主任想了想,决定自己干,当他脱衣服准备钻浆纱机后车时,一转身看到张晓钢提来一桶水往自己身上一到,把两只帆布手套往手上一套,拿起工具钻进了浆纱机的后车。我敢说当时现场的人都被张晓钢这样的举动惊呆了。还是车间主任第一个缓过神来,让车间书记给厂卫生所打电话,让医生带上治疗烫伤的药品赶到准备车间。事后得知,浆纱机卡轴发生的原因是转动链条出现脱节,只要把脱节的链条换好就行了。张晓钢整整在后车煎熬了八九分钟才把链条接好。张晓钢从后车出来,脸上没有一丝血丝,浑身像被暴雨淋过,一下瘫倒在地上。张晓钢的问题出就出在瘫在地下的那一瞬,块翘起的地板把他那玩意咯了一下。可惜的是张晓钢也没有在意,在家休息了半天就又上班了,才酿成那样的后果。”

    “厂里没有给张晓钢点补偿?”

    “那个地方有病谁也不愿说,再说张晓钢也是一个要面子的人。”王而拿起杯子喝了几口茶,说道“黄主任,没啥,我还要到库区检查一下防火,上午刚进了五十吨原棉。”

    黄溢辉拿出一个信封,把六安瓜片到了半包递给王而。“谢谢!”

    “自己人还客气什么?”王而边说边走出了黄溢辉的办公室。

    十七

    经过协商,张晓钢的尸体放西峰火化。时间放在明天上午。

    西峰公安局的车接走了李莉娅和乐乐。车走的时候,黄溢辉看到乐乐背了一个绣着苗家姑娘的线包,他记起了,那是张晓钢那年在张家界给女儿买的礼物。

    张晓钢在心里说:“乐乐真是个好孩子,这个时候还惦记着学习。”

    黄溢辉代表古都棉纺厂随后也赶到了西峰。

    第二天,黄溢辉和在西峰公安局几位女警察的搀扶下的李莉娅母女俩来到了停尸间。

    张晓钢买断工龄离厂后,黄溢辉再没有见到过他的面。没有想到,同张晓钢见的最后一面竟在西峰殡仪馆停尸间。虽说那里黄土不埋人,可黄溢辉心里堵得很。他静静地立在张晓钢的尸体前,他有许多话要对张晓钢说。

    今天说再多的话也是徒劳的,张晓钢一声不响躺在玻璃罩中,黝黑的脸庞泛着几缕红色,那是化妆师的功劳。他那张布满老茧的手向人们叙说人生的沧桑。张晓钢上身穿的是一件古都棉纺织厂五十年厂庆发的那件伟志西服。黄溢辉记得昨天一到西峰,李莉娅就要到殡仪馆看张晓钢。在殡仪馆李莉娅拿出这件厂服让给张晓钢换上。当时黄溢辉还劝李莉娅,说西峰公安局给晓钢买的西服多庄重。李莉娅坚决地摇摇头,说张晓钢虽然买断了工龄,可他的骨子里还是古都棉纺厂的工人。

    抽泣的李莉娅和泪流满面的乐乐被搀走了,一声“起灵”张晓钢被放到了运尸车,黄溢辉忽然想起了什么,喊了声等一等,就急忙跑出停尸间,瞬间拿了个本子进来,朝着张晓钢的尸体鞠了三个躬,说了声“晓钢,你放心上路吧,乐乐,由我们照顾,乐乐是古都棉纺厂的女儿。”然后把本子塞进了张晓钢厂服的口袋。

    看到运尸车缓缓地滑进火化炉,黄溢辉才走出停尸间。

    走出停尸间的黄溢辉一眼就看到李莉娅和乐乐坐在殡仪馆的凉亭下。几只他叫不上名字的雀儿在凉亭屋檐上跳来跳去。

    黄溢辉听见有人喊道“烟囱冒烟了,乐乐,快跪下!”

    黄溢辉顺着声音看去,只见抽泣的乐乐,不但没有跪下,反而抱着那个来到西峰后从没有离身的线包,快步向烟囱对面的土堆走去。

    李莉娅惊吓地大喊乐乐的名字。

    乐乐好像没有听见似的,一个劲向前走。几个警察飞似地来到乐乐的身边,要拉乐乐回去。乐乐不知同这几个警察说些什么,警察轻轻跟在乐乐的后面向土堆走去。

    土堆是西峰殡仪馆二期工程开挖地基堆积而成的,有六七米高。乐乐很快来到土堆顶。

    乐乐解下挂在脖子上的线包跪在地上,朝烟囱磕了三个头,然后从线包拿出了一沓用红丝绳扎着的千纸鹤。

    乐乐解开红丝绳,叫了声“爸”抓起千纸鹤向空中撒去。

    就在这时,一阵风刮过。

    风是千纸鹤的翅膀,千纸鹤在空中飞舞。

    “乐乐”李莉娅又大声叫着,声音中充盈着一种无法言及的悲凉。

    四周一片抽泣声。

    十八

    早上上班,黄溢辉在生活区布告栏了看到一张举办文学讲座的广告。他记住了联系电话。

    中午一进家门,张晓钢就告诉毛玉丽说:“贾平凹要来古城举办文学讲座。”

    “咱们一块去听听。”正在厨房炒菜的毛玉丽说

    “我想再带一个人?”黄溢辉说。

    “现在还有谁能跟你去听文学讲座?”毛玉丽笑了笑。

    “我想带乐乐去。”黄溢辉说。

    “好,我百分之百同意。”

    “那我就和乐乐联系。”

    星期六的早晨,黄溢辉和毛玉丽打了车带上乐乐一起来到了古城技术学院会议厅

    文学讲座九点开始,现在八点三十分。听讲座的人陆陆续续来到会议厅。

    黄溢辉和毛玉丽选了避风的地方就让乐乐坐在他俩中间。

    乐乐今天显得很快乐。

    “乐乐,听你黄叔叔说你的文章写得不错?”毛玉丽悄悄的问。

    “文章凑合,老师说我的诗写得还可以。”乐乐兴奋说。

    “那天把你的诗歌让你黄叔叔看看,他于秦都杂志主编鲁曦很熟,让他给你推荐一下。”毛玉丽告诉乐乐。

    “阿姨,我这里就有一首。”乐乐把手中的笔记本递给毛玉丽。毛玉丽打开,看到了乐乐的一首诗:

    五月鲜花开了

    而您您却走了

    从此

    天上人间地狱天堂

    哭也无望笑也惆怅

    弹也凄凉奏也悲壮

    那一夜您装饰了我的梦

    梦里您笑了

    那一夜您粉碎了我的梦

    醒来我哭了

    模糊的是我的双眼

    清晰的是我的记忆

    长长的是扯不断的相思线

    深深的是测不尽的相思井

    您快回来请春风捎信给你

    别让自己丢落在风声里

    您快回来请春雨留情给你

    别让女儿淋湿在泪雨里

    今年五月又来来了

    而您您究竟在哪里

    天堂的父亲

    我想您

    “老黄,乐乐这孩子不简单,她写的诗让我好感动。”毛玉丽把本子递给了黄溢辉。

    黄溢辉接过本子也看起来。看完后把本子放在乐乐的手里。“乐乐,叔叔看了你写的诗,评介就是一个字‘棒’。”

    “黄叔叔,我还写了不少诗,等会到我家我拿给你看。”乐乐说。

    “好!”黄溢辉爽快地答应了。

    “老黄,我看咱们缺女儿,就把乐乐当成干女儿吧。也算咱给晓钢帮点忙。你看好么?”毛玉丽问黄溢辉。

    黄溢辉喜悦地点点头。

    毛玉丽轻轻地弯下腰,趴在乐乐的耳朵上说:”乐乐,你给我当女儿好么?”

    乐乐明亮的大眼睛望着毛玉丽一闪一闪,就在这时文学讲座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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