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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节土面烙饼毒全家我家原本不大的房子,成了繁忙的生产车间。母亲和二姐在南炕做棉衣,我们一小帮儿放学后,在小北炕糊火柴盒。除了老弟和小老妹,母亲给我们每个人规定了任务,每天必须糊一千个火柴盒,完不成不能写作业,全家人都不能吃饭。

    干这个活儿特别腻歪人,也很麻烦,弄得手上衣袖上和前大襟都是浆糊。两只手要不停地忙活,几个简单动作千百次机械地重复着,每只手的前三个手指都累肿胀了,手指肚儿也磨薄了,有点筋个呲儿地痛。任务雷打不动,年幼的老弟和小老妹主动当小支使,帮着刷浆糊,把糊好的火柴盒摆在一起。我们几个有手快手慢,先完成任务的不等歇气,马上帮进度慢的,四妹桂花和五妹桂贤手指灵巧,每次都是她俩帮我们。

    母亲对糊火柴盒质量要求很严格。糊够五万个盒,就用推车子送到火柴厂,验质时获得一等品的时候比较多。一个月下来,可以赚几十元手工费。

    我家糊火柴盒已经坚持十来年。我们宝贵的童年时光,被贫困的生活装进了小小的火柴盒。妹妹们常常小声哼哼两句不知是从哪里听来的歌词:“我们的童年就这样度过,劳碌中忘记还有童年。”

    三弟福军是经常喊饿的一个,糊盒时饿了,就“哧溜”吞进一口浆糊。受他的启发,有一次从火柴厂刚领回几十斤打浆糊的土面,趁母亲出去了,我们撺掇二姐用土面烙饼。并且想好,打浆糊的土面少了,可以多兑水,掺进一些家里的水胶块儿,会比只用土面打的浆糊更好使。土面里有杂质,二姐找出家里最细的筛子筛一遍,开始和面烙饼。我们几个继续糊盒。为了快点完成规定任务,不耽误吃饼,都格外卖力。

    饼烙好了,糊盒的任务也完成了,只等父母回来。家里好长时间没有吃饼,我最爱吃的面食就是油饼。二姐烙饼舍不得多搁油,不过估计也会很好吃,毕竟是饼嘛。

    父母前后脚到家,二姐端上烙饼和韭菜炒土豆丝。父母和我们一样,显然都饿了,坐下来分完就吃。细心的母亲吃了两口觉得不对劲儿,说又牙碜又有点涩味,问二姐是咋回事,二姐如实说了,母亲再咬一口“吧嗒吧嗒”嘴,没说什么。于是大家继续吃。

    深夜,先是老妹小霞闹肚子,紧接着,母亲也感到肚子痛。再后来,一家人都躺不住了,接二连三地往厕所跑,这都是那不要粮票没花钱的一顿烙饼给闹的。

    母亲从园子拔来一大抱白菜,说白菜能解毒,让大伙使劲吃。吃完白菜,母亲又烧一大锅开水,撒两把盐,让大伙把肚子灌饱,说肚子里的东西都冲下去就好了。

    母亲这一招果然灵,一家人渐渐安静下来。过后母亲这样总结:啥事儿都不能贪便宜。你要是抓住便宜不撒手,麻烦和祸患也会抓住你不撒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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