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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看文学 www.2kwx.com,幻剑情花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不知是哪一位重男轻女的大圣大贤说的:女生向外。

    因此,天下间许许多多做女儿的,在家庭的地位很少受到平等的尊重,似乎已被认定是家里的叛徒,任何背叛家庭的事故都可能发生,包括背弃尊亲在内。

    这观念在常人的心目中,已根深蒂固,连神箫客这位江湖老怪杰,也认为高嫣兰在家破人亡的生死重要关头,跟着公孙云长情奔,将父母的生死置之不顾了。

    局外人怎知其中因果?

    这位老怪杰料错了!

    江南妖姬也料错了,她也是局外人。

    高谷主夫妇,带着十位劫后余生的万花山庄子弟,正在沿谷北的奇峰细心地搜寻,搜寻一座百丈高、并不是绝壁的陡崖,崖上生有稀疏的草木,不能攀登,但离崖根约五丈,有一根串接的山藤。

    女儿半夜失踪,生死不明。

    他们必须凭女儿的叙述,来找寻这根救命的山藤,因为他们不知道正确的地方,不熟悉谷中的地势。

    本来,在他们的计划中,是半夜随威灵仙一群人奔向谷口途中,半夜摆脱走狗们,潜伏待机,由女儿带往山藤垂下处出谷。

    女儿失踪,这计划落了空。

    等到天色黎明,仍不见女儿的踪迹,他们便知道女儿必定已遭到意外,不能再等了,只好去找寻这根救命的山藤。

    他们不能列着队大摇大摆地找,既怕碰上强敌,也怕碰上威灵仙那些人,所以速度很慢,越找越心慌,最后几乎要放弃这唯一的希望了。

    他们很小心,十二个人分为三组,一组搜寻,两组潜伏防范意外,轮流逐段搜寻。

    终于,他们到了山崖下。

    远远地,便看到崖根出现一大片奇怪的物体,散落着一些碎枝残草。

    十二个人先后赶到,你看我我看你,一个个脸上变色,心中生寒。

    那是一堆串连的山藤,盘散在百尺方圆的崖外,坠落的痕迹清晰可见,一看便知是被人从上面砍断的。

    “完了。”高谷主惨然说:“我们的出路已绝。事到如今,我们只有在这里拼死一条路好走了。”

    “奇怪。”高夫人大感诧异:“姓庄的既然对我们的女儿尚未忘情,指引这条明路,为何又将藤砍断?是籍故报复吗?”

    “是为了丫头跟公孙云长逃匿,因而嫉愤断绝我们的生路。”高谷主苦笑:“不能怪他,只能怪我们的女儿不争气。”

    “我们该怎么办?”

    “在这里死拼,或者去与威灵仙会合。”

    “不能再和那些人在一起了。”高夫人愤愤地说:“那些人鹰视狼顾,时时都在择肥而噬,我们会全部死在他们手中的。”

    “那就在此地死守,走一步算一步。”

    “咦!姓庄的来了。”高夫人变色叫。

    十二个人立即结阵,气氛一紧。

    怡平与梅英急掠而至,看清了高谷主一群人,更看到散满一地的山藤。

    怡平先不理会高谷主一群准备拼死的人。冷静地察看山藤,逐渐接近崖根。

    首先,他看到打入石缝的短木椿。

    “有人上去了。”他向梅英说:“哦,那些短木椿,密而不规则,是夜间打入的。”

    梅英抬头上望,峻陡的高崖令人望之目眩。

    “上去再砍断山藤,好自私。”梅英摇头苦笑:“人比禽兽自私万倍。他如果要死,就希望多拉上几个人陪死;他活了,却不愿其他的人活。”

    怡平向高谷主走去,在两丈外背手而立,神目如电,目光灼灼凝视着神色憔悴的高谷主久久。

    “老弟,你要怎办,瞧着办好了。”高谷主讪讪地说:“老朽亏待了你,你有权报复。

    我万花山庄子弟十停折了八停,老弟也应该满足了。”

    “这条山藤,我只告诉令媛一个人。”他冷冷地说。

    “小女转告后,只有我高家的子弟知道。”

    “公孙云长呢?”

    “这”“他们走了,做得好绝。”

    “小女也许年轻少见识,但决不会做出大逆不道、不孝不义的事来,她决不至于自己独自逃生”

    “她事实已经不在了,公孙云长也不在了。”

    “可是”

    “如果公孙云长砍山藤,令媛能阻止他吗?”

    “这这畜生!”高谷主咬牙切齿:“他连他老爹都不要了”

    “你女儿也不要你们了。”梅英毫不客气地说:“你们都是一丘之貉。”

    “姑娘骂得中肯。”高谷主脸红耳赤:“老朽一念之私,活该受报。不过,老朽的女儿不”

    “她恋奸”

    “梅英,不要。”怡平含笑阻止梅英说出那些不堪的话:“我们走吧,这里已用不着我们了。”

    “对,走。”梅英说:“人家的儿女,连自己的爹娘都可以丢下不管死活,我们管人家的闲事做什么?”

    “我女儿不是不孝的女儿。”高夫人大声说:“她的武功造诣,比公孙云长相去远甚,老身知道她是被逼的,不然她就不会将庄爷指示山藤出路的事秘密禀告。老身相信,公孙云长是用可怕的手段掳走她的。”

    怡平心中一动,低头沉思。

    “要不要去看看究竟?”梅英低声问。

    “你的意思”

    “我不希望哥曾经爱过的女人,是一个不孝的叛逆女儿。只有看到结果,才知道真象。”

    “这”“这一带我很熟。”梅英指指崖顶:“从那儿能到过那些地方,我都知道。巫山山区那些地方可以攀越,我了如指掌走错一步,就会迷失在山区中,无路可走,非走回头路不可。

    哥,我有把握追上他们。”

    “好,我们去看看究竟。”怡平欣然说。

    其实,他的确放不下心。

    “你们可以丢掉兵刃,由来路出去。”梅英向高谷主说:“我发出信号,就没有人会拦阻你们。”

    “这丢掉兵刃,万一碰上威灵仙那些人”高谷主心中为难。

    “他们都死了。”梅英说:“我怡平哥几乎屠光了他们。威灵仙、乾坤一剑、王夫子,我怡平哥都曾经给他们活命的机会,但他们不但不感恩,竟然重施突袭的故技,乘我怡平哥带他们同行出困时从后面群起偷袭,被我怡平哥临危反击杀死了。你们这次来的人中,除了你们高家的十二个人,只有拔山举鼎的五个人是活着释放出谷的,他们是这场断魂谷大屠杀的见证。现在,你们可以走了。请记住,走了就不要再回来,永远不要踏进巫山山区,我不喜欢见到你们。如果想收尸,可向谷口的人打招呼。”

    十二个人默默地丢掉兵刃走了。

    高家死了四十几个人,高谷主想道谢也说不出口。

    目送高谷主一群人去远,怡平一把挽住梅英的小蛮腰,在她那红艳艳的脸颊上拧了一把,笑说:“我怡平哥说得怪顺溜的,是有意向高谷主夫妇示威吗?坏丫头。”

    “当然。”梅英嫣然羞笑:“你没看到高夫人那双贪婪的眼睛?哼!一脸要做泰水的丈母娘像。她高家有的是女儿,跑掉一个高嫣兰,还有”

    “哟!你想到哪儿去了?”

    “不是想,而是做给她们看,我的脸皮是相当厚的。”梅英毫无顾忌地说:“早些打消他们的念头,以收防微杜渐之效。”

    “油嘴!不害羞。”

    “哥,在你面前还有什么好羞的?”梅英嘴硬,行动却不大胆,明眸紧张地四处张望,深恐有外人在旁偷视:“除非你你不要我嗯”怡平突然抱住了她,火热的嘴唇吻住了她的小嘴。

    她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不知人间何世,一阵电流震撼着她,片刻,躲在那壮实胸膛里,闭上那光彩异常的明眸,痴痴迷迷地呢喃

    “哥,我我知道我不是在作梦,我,我一点也不恨高嫣兰爱是双方的,我知你爱我和纯纯,我”

    “你是对的,梅英。”怡平在她耳边情意绵绵地低语:“我爱你们。高嫣兰只是一个影子,影子会消逝的。不要笑我曾经爱过一个影子,人有时是会做出一些蠢事的,那毕竟是了无痕迹的往事了。”

    “我才不理会什么往事,我只知道拥有你,这就够了。”梅英羞笑,主动的亲亲怡平的胸膛:“现在,我们去找那个影子,好吗?”

    万山丛中,绝大多数地方不能通行,奇峰插天,丛林密布,寸步难行,连一些河谷溪流的走向也攀越困难,能走的地方少之又少。

    有些地方似乎山势平缓,草木不深可以行走,但走不了三里路,便会发现山势不是陡升就是陡降,只好回头再找路。因此,地形不熟的人,攀爬了好半天,最后仍然不得不退回原处。

    已经是午后时光,公孙云长与高嫣兰,在两座奇峰之间辛苦地攀爬,方向是东北。

    本来,公孙云长预定向南走的,估计巫峡在山区的南面,找到了巫峡,就可以找得到巫山县城。

    可是,他们无法保持走向,必须随可走的山势而盘折,经常找不到可以攀越的地方。总算他俩身怀绝技,轻功提纵术出类拔萃,通过峻陡的地形仍无困难,但所耗的体力极为可观,吃尽了苦头。

    “该死的!走了半天,怎么看不到半点人迹?”在前面用棍分枝拨叶的公孙云长咒骂着说:“乌龟都不会在这种地方生蛋,这鬼地方大概除了鬼,决不会有人。”

    “没有人哪有鬼?”高嫣兰用嘲弄的口吻说:“你如果死在这里,就有一个鬼了。”

    “我死,你也得死。”公孙云长扭头向她冷笑:“那就有两个鬼了。”

    “不见得,譬喻说,你一脚踏入兽窟折断了腿,死的只有你一个。你一脚踏在浮草上滑下万丈深渊,你就得做孤零零的野鬼。”

    “我是很小心的,这种意外不会发生。说起野鬼,你希望孤魂野鬼庄怡平赶来救你,是不是?”

    “你说呢?”

    “休想如意,有你在我手中,他决不敢妄动,我有充分的机会杀死他。”

    “凭你?你不摸摸你脸上的创口。”

    公孙云长猛地转身,卟一声一棍敲在她的右肩上,力道恰到好处,疼痛而不会受伤。

    “你尽可冷言冷语触我的创痕,反正挨揍的一定是你。”公孙云长凶狠地说:“我要打到你服贴为止。”

    “我说过,我不怕你。”她抚摸着被打处:“现在,你已经远远地离开了断魂谷,你已经无法再加害我高家的人,你已经无法把我送给威灵仙遭蹋。你只能杀死我,但你不敢杀,因为你既怕庄怡平追来,又怕死在这万山丛中无人陪死。我不怕你,不怕你,不怕你”“卟卟!”

    她又挨了两棍,但第三棍她避开了。

    “我不怕你!一千个不怕你,一万个不怕你”她发狂似的尖叫,山谷为之震鸣,回声绵绵不绝。

    “不要说得太肯定,哼!”公孙云长不再打她,重新开始赶路。

    不久,降下一条小溪谷。

    公孙云长到达一处山脚,突然看到有人经过的痕迹,不由喜极欲狂。

    “老天保佑!有人迹,有人走过的痕迹,你看!”他兴奋地挥舞木棍狂叫。

    身后没有声息,他扭头一看,高嫣兰不见了。

    林深草茂,到何处去找一个躲藏起来的人?

    他冷哼一声,回头小心地搜寻。

    他是个寻踪觅迹的专家,熟悉人性弱点的老江湖。

    在百步后的一处凹沟旁,他站住了,凶狠地说:“给你三声数,你如果不给我滚出来,我要不割掉你的耳朵,就不配称武林一公子。一”

    草声籁籁,高嫣兰从凹沟内的草丛中爬出来。

    “给我把上衣剥掉。”他厉声说。

    “你”高嫣兰吃了一惊。

    “剥!没有上衣,看你敢不敢溜跑?”

    “你你不要我做人吗?你”“剥!”他声色俱厉“你要我剥吗?”

    高嫣兰羞愤得无地自容,但被他那狞恶的神情吓坏了,无限委屈地脱衣。好在深山里没有人迹,不脱将更难堪。

    “胸围子也脱掉。”他似乎已失去理性了。

    他将高嫣兰的外衣和胸围子塞在自己的腰带上,用棍拨着那令人心动神摇的酥胸玉乳狞笑着说:“这都是你自找的,我公孙云长本来是怜香惜玉的人,这该怪你自己。”

    “总有一天。”高嫣兰的泪水成串跌落在胸怀:“我会回报你,我会让你天哪!”

    “你永远等不到这一天,因为我是个强者,走!”

    高嫣兰不敢不走,开始时羞愤难当,不久也就忘了羞耻。人为了活下去,为了仇恨,常可忍受非人的痛苦和污辱,度过种种难关。

    她必须紧跟着公孙云长走,那些芒草擦在娇嫩的肌肤上,可不是好玩的,她得利用公孙云长的身躯挡阻芒草。

    公孙云长他这一招够高明的,让她紧跟在身后,不怕她悄悄溜掉躲起来了。

    这些人迹相当明显,原是拔山举鼎那些搜山的人留下来的遗迹。

    一阵好赶,山势眼看将尽,向南一折,却又看到群峰插天,绵绵无尽。

    “歇歇腿。”公孙云长盯着那些插天奇峰懊丧地说,在一株大树下的短草中坐下歇息。

    高嫣兰躲到树背面坐下,只感到悲从中来,珠泪潜然,但她忍住不发悲声。

    “出去之后。”公孙云长咬牙切齿:“第一件该办的事,便是带人到回雁峰,杀绝庄小狗全家满门。”

    “你在做梦。”高嫣兰说:“江湖朋友没有人会听你的了。南衡将保护庄家,没有人敢到太岁头上动土。”

    “你等着瞧好了。”

    “我还在等你死呢。”

    “哈哈!你真的这么绝情?”

    “你对我的情义,已经刻骨铭心了。”

    “我还真打算娶你呢!哈哈!”

    “我也打算嫁给你。”

    “真的!你不怕?”

    “我不怕你。嫁给你之后,我一定有机会要你威麟堡烟消火灭,化为血海屠场,把你公孙家葬送掉,杀个鸡犬不留。”

    “哈哈!你有这么狠?”

    “不错。”

    “所以,我不会娶你。”公孙云长站起,注视着流向丛山深处的溪流:“下游一定有河,河一定可以流入大江。要是溪再深些宽些,就可以找枯树制木筏沿溪下放。快快,沿溪走。”

    绕过两座山脚,溪流与一条小河会合。

    “妙极了,果然有一条河。”公孙云长兴奋地大叫:“快,找枯木,做木筏,真是谢谢苍天。”

    这条河,正是称为巫溪的大宁河,流至巫山县城东面,入大江。假使能用枯木作筏下放,便可以到达县城平安大吉了。

    有剑砍木砍山藤,制木筏轻而易举。

    溪口附近就有不少干了的倒木,难怪他高兴得跳起来。

    正在收集枯木,高嫣兰突然丢掉肩上的树杆,惊叫一声,一头钻入草丛中再也不出来。

    “咦!你怎么啦?”被惊动的公孙云长在不远处大声喝问。

    “有有人,对对岸”高嫣兰躲在草丛中叫着:“求求你,把衣衫给我,把”

    “有人?”公孙云长向对岸瞧。

    果然有人,两个穿水怪套的人,并肩站在溪岸上,目光灼灼地盯视着他,目光极不友善,眼神锐利、怨毒。

    “是侯老伯和侯姑娘吗?”他喜极大叫:“妙极了,两位请过来相见。小侄公孙云长,正愁水性不佳”

    “老夫知道你是公孙小狗。”五湖钓叟咬牙说:“狗东西你!你这畜生不如的东西!你陷害老夫的事,老夫都查清了,你好毒的阴谋,你还有脸叫我?”

    “你”“你们的人呢?快死光了是不是?”

    “侯老伯”

    “闭上你的狗嘴!老夫知道你们的人一定会死光的,因此我父女在各处潜伏等候走狗,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绝不留情。你,老夫知道你厉害,准备在水中等你,你最好赶快做木筏。”

    “请听我说好不好?人生百岁,如驹过隙;老伯活得那么苦,何苦来哉?因此小侄特地想”

    “你混帐!老夫活得苦,那是老夫的事。老夫活得何等安逸,比替走狗杀人放火强一万倍,你”“你是狗咬吕洞宾”

    “老夫必定杀你,你给我等着就是。”

    父女俩身形疾闪,退入林中形影俱消。

    “准备走!”公孙云长向躲在草中的高嫣兰叫,将衣衫和胸围子丢过。

    “不做木筏了吗?”高嫣兰一面穿衣一面问。

    “做木筏?那老狗父女俩,水性号称天下第一,要送命我也不送在水里,走!”

    两人向东飞奔,奔入丛山峻岭。

    五湖钓叟父女的身旁,站着。怡平和梅英。

    “这狗东西已经不是人了。”五湖钓叟苦笑:“看他把高姑娘折磨得成了什么样子?庄小哥,你有何打算?”

    “贤父女只要阻止他从水里逃,小可就有机会救高姑娘。”怡平说。

    “放心,老朽必定不负所望。”

    “谢谢,小可得赶到前面去等他。”

    “小哥知道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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