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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奸妇女，手段恶劣，情节严重，触犯刑律，构成了强奸罪。
本院为维护妇女的人身权利不受侵犯，维护社会治安秩序，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一百三十九条第一、三款规定，判处被告俞瀚新有期徒刑10年。刑期自判决执行之日起计算，判决执行前先行羁押的，羁押一日折减刑期一日，为1983年8月23日至1993年8月22日止。
如不服本判决，可于接到本判决书的第二天起10日内向本院提出上诉状及副本一式三份，上诉伊市中级人民法院。
南街区人民法院审判庭
审判员：林发富
人民队陪审员：雷三秀
人民陪审员：朱贵
一九八三年十月二十二日
书记员：刘花花
诗黛读完判决书，就抱着姬妈哭起来。俞汉吃完饭上学去了，她们都不知道。诗黛哭完了，一抹眼泪说：“妈，从现在起，我就是您的亲闺女，我天天侍候你，明天我就背您上医院看病！”
九
10年时间，就这么过去了。10年时间，让诗黛和俞瀚新变成了三十岁的人。南街的俞家，在这10年里，变化不是很大。
1993年8月23日黄昏时分，俞瀚新回到南街家门口时，姬妈、诗黛和弟弟俞汉、弟媳戴丝雨坐在家里等着他。
俞瀚新脑子里的妈，还是10年前的样子，一丝一毫都记得很清楚。他一走门，一眼看到了妈。这时的妈已经满头白发，成了一个60岁的老人。俞瀚新知道，妈60多岁就老成这个样子，无疑是自己推了她一把。他以为，自己回到家里，根本就不会再流泪了。这10年，让他学会了隐瞒自己的真情实感，习惯了说一套套没有表情的假话，即使他在里面一有时间就在写向高院写申诉书，不服对自己的判决他依然必须一遍遍说一些犯人常说的假话。他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哭了，也不会流泪了。可是，当他把手里的东西交给俞汉，跪到他妈面前时，他抱着他妈的腿，就哭了起来。他想控制住，可是，他根本就没办法控制。
姬妈的哭声比俞瀚新更大。她一只手摩挲着儿子的头，一只手捂着嘴哭。诗黛也扭着身子，对着一面墙哭起来。戴丝雨用一双手捂着脸，把头埋在两腿之间。整个屋子一下子充满了哭声。俞汉赶紧把大门关上了。屋里一片昏暗。俞汉拉开灯，然后打来一盆水，放到俞瀚新脚边，扯了扯哥哥肩膀上的衣服，说：
“先洗个脸吧，洗一下吧。”
俞汉新站起身，坐到盆子前洗脸。俞汉重新提起哥哥的物品，正准备拿进诗黛的房间里去。
姬妈突然停止了哭泣，河东狮吼道：“拿出去！拿出去！拿到街尾上给我烧掉。倒霉的东西！”
姬妈说完，转过脸来，问俞瀚新：“儿哪，妈问你，你走出牢门时，回了头没有？”
俞瀚新说：“妈，怎么了”
姬妈说：编者按 林林总总的生活，总有许多戏剧性的故事，戏剧性的结局，让人感慨生命的哲理，感受生活的真实，警示味颇浓。 “快说，你回了头没有？”
俞瀚新说：“我没有”
姬妈听了，破啼为笑。她搂着儿子的肩膀说：“没回头就好，没回头就好。那个肮脏地方，我的儿再也不会去了。”说完，她又催俞汉快点把那抱东西给烧掉
俞汉拎着那些物品，来到了街尾上，把它们扔到一个小煤堆上。他掏出打火机，先点燃一枝烟，然后，点燃了哥哥从牢里带回来的衣物。火一下子窜起来，哥哥那些物品在火中舞蹈着，俞汉看着火光，突然想到哥哥判决书上的一句话“被告窜进房内”他想，要是哥哥不窜进房内，哥哥就会没事吗？自己今天也就不会为他烧这些物品吗？这火也就不会一下子窜得这么高吗？
屋里，俞瀚新起了身，坐在椅子上，一幅无所事事的样子。家里和10年前没什么两样。不同的是，他的睡房里，多了一个女人进进出出。在牢里这么些年，屋里的情况，俞汉都写信告诉他了，其中最重大的事情就是关于诗黛的问题。她是走是留，俞汉在信里反复征求了他的意见。在第一百封信里，俞瀚新才说：让她留下吧。他想，即使自己依然想着戴丝雨，可是，等自己出了牢房，她可能早已为人妻，早为人母了。想到这儿，他就灰了心，在信里说：你们看着办吧，如果她实在想留下，就让他留下吧，一个女子，做到这一步已经够不容易了。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俞汉与戴丝雨成了亲，还有了这么一个胖儿子。这让他感到意外。同时，也多少感到有一丝安慰。
俞瀚新与诗黛的婚事很快就办了。他们到街办领了一个证，卖了几包糖，一家人围在一起吃了一顿饭，就算把事给办了。俞汉把那家照相馆还给了俞瀚新，自己和妻子戴丝雨轮流开起了出租。在俞瀚新被抓走之后，俞汉就没有读书了，他接着哥哥开起了照相馆。在这期间，诗黛有时间也来打打帮手。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一天天看着戴丝雨从照相馆门口过，一天天对她钟情起来，然后用了三年时间，把哥哥的女朋友戴丝雨追到了手。
10年时间，外面的变化太大了。在照相馆里，诗黛成了俞瀚新的师傅。一些照相器材，俞瀚新要捉摩很长时间才能弄清楚。好在，三十岁还具有可塑性，他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就重新跟上了这个社会的节奏。不仅如此，人也长胖了，脸变得红润润的，像18岁的小伙子。他与诗黛的照相馆也日益红火起来。
如果事情按照俞瀚新的想象，他也许会和诗黛平平淡淡地过一生，诗黛也就不会发生后面的变故。但是，事情往往更多时候出乎想象。事情缘于诗黛最先招聘的黄小姐。黄小姐看上去是个非常本分的人。她戴着一幅眼镜，眉清目秀，皮肤白晰，是个书卷气很浓的女孩子，在南街是被公认的淑女。南街许多有儿子的婆婆妈妈，自从见到了黄小姐之后，有事没事就爱到照相馆里坐一坐，聊一聊，有事没事捉着黄小姐的手，一遍遍地说：“多好的丫头，可惜我家那小子没这个福气，配不上。”像这种程式式的话，黄小姐听到了很多。然后黄小姐就很高兴。当然，南街的男人则是另外一种眼光。他们看着白白嫩嫩的黄小姐在俞瀚新家里出入，没有一个不一边咽着口水，一边在心里骂道：“狗日的俞老大，好事都让他遇着了。”这两种态度，在诗黛眼里，都没什么。她一心操持的只是照相馆的生意和俞瀚新、姬妈的生活。照相馆生意好的时候，诗黛沉浸在这种有老人有爱人的日子里，很满足，尤其是在她等了10年之后，终于等到了自己的幸福，她的脸上露出了一种迷人的沉醉。这在她这个年龄的女人中很少见。当然，她也听到一些外人对俞瀚新与黄小姐的风言风语，她根本就没在意。她自认为自己对俞瀚新的本性是了解的。黄小姐在她眼中，更是没法挑剔的单纯。她不相信黄小姐会做出与她的长相不相容的事情来。
可是，作为人，事情往往不会只有一面。诗黛眼中的黄小姐，在她面前真的就只展现出了一面。诗黛眼里的黄小姐，是白天的黄小姐。白天的黄小姐，脸色娇嫩，白白净净，引不起人一丝丝的杂念。但是，夜晚的黄小姐截然相反。她只需要抱着一本头像设计，风摆杨柳地走进自己的寝室，几分钟之后，出现在诗黛和俞瀚新面前的，就是一个极度俗艳的黄小姐。这个时候，她往往穿着露肩露脐的晚装，下身是半头无边无幅的牛仔裤。她往诗黛面前一站，简直就让秋天里的俞瀚新和诗黛头晕目眩。一股青春的骚动，在一瞬间拱动着他们的心。每每这个时候，俞瀚新就会怀念起自己的10年光阴，怀念起自己穿喇叭裤的时间，而诗黛也会怀念自己穿蝙蝠衫的时间，怀念自己对俞瀚新付出的10年。一股幽怨，就会在她心间升起来。俞瀚新则更多地陷入了沉默中。
照相馆的生意说不行就不行了。南街上各种专业摄影，好像一夜之间从地下钻了出来，一下子，人像摄影、黑白世界、艺术人生、天长地久、浪漫之约等近20家摄影店把南街挤满了。俞瀚新的照相馆，像一个小侏儒一样，被挤在这些摄影店中间，显得既寒碜，又猥琐，没有一点儿生气。加上诗黛和俞潮新没读什么书，无论是摄影技术还是创作观念，都跟不上人们的消费时尚。不到半年时间，瀚新照相馆就不再红火了。好在，照相馆的房子是俞瀚新自己的，除了水电和黄小姐微薄的工资开销，成本不高。加上其他摄影店虽然设备好，技术高，理念先进，但照登记照没法做出新意，而且黑白登记照就更显他们的弱势，所以，瀚新照相馆生存问题，也没有很大的危机。俞瀚新对这种状况竟然很知足。他甚至想，这辈子就盯着黑白登记照，图个衣食无忧算了，即使生意做不下去，将房子租给别人做别的，靠房租他和老娘老婆也能过下去，因此，俞瀚新并没有很大的危机感。相反，他很知足。
诗黛却不这样想。她对黄小姐每天下班之后的妖娆早已习以为常了。而且，她对黄小姐每天下班之后往其它影楼里的跑，也习以为常了。而且，她还风闻到，黄小姐到那些影楼里的一事情。自从生意不景气之后，诗黛也一直在纳闷，如此出众的黄小姐居然一天天心安理得地在自己的店里干着，而且，每月她只有三四百元工资，可她的衣饰却越来越奢华。将黄小姐的事情前前后后一想，诗黛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这黄小姐是个不简单的女子，自己从前真是对她看走眼了。
下班时间到了，黄小姐懒洋洋地回到她的寝室里，折腾了一阵子正要离开的时候，诗黛拦住了她。
诗黛铁青着脸，将一张存折举在她眼编者按 林林总总的生活，总有许多戏剧性的故事，戏剧性的结局，让人感慨生命的哲理，感受生活的真实，警示味颇浓。 前问：“小黄，这是你的存折，是我昨天在你的门口捡到的。”
黄小姐的脸一下子就白了。她接过诗黛手中的存折，连连说：“对，对，对”
诗黛说：“小黄，这张存折上面有三万块钱，我们每个月给你的工资才四百来块。这些钱是从哪儿来的，不用说我也知道。可是，我们姊妹一场，我想听个实话。”
黄小姐的脸上很快就没事了。她说：“诗黛姐，不要这么严肃，也不要这么沉重，这些钱的事情，也没什么见不得人，一不是偷的，二是不是抢的，是南街的男人给的。”
诗黛说：“他们凭什么给你这么多钱？”
黄小姐“咯咯”地笑了几声，说：“诗黛姐，你好单纯哟，我一个弱女子，凭什么让男人掏钱给我，还用问吗。你私下去打听打听，南街哪家影楼不干这事儿？就你们两口子，两个老古板。现在到了你该考虑考虑瀚新相馆的出路问题了！”
诗黛的脸一下子红了。她连连摆手说：“不，不，我们才不做这种事情呢。”
黄小姐说：“那你们就等着终有一天喝西北风去吧。”黄小姐见诗黛面红耳赤沉默不语，贴到诗黛身上，将嘴唇对着诗黛的耳朵说：姐姐，如果你们做，我就不用到别的店里打野食了，我们三七开怎么样，一天只做一个，就顶你们拍十套登记照。”
诗黛的身子开始颤抖起来。她猛然抱着黄小姐的肩膀，开始小声啜泣。黄小姐见她这样，一下子不知所措，问：“姐姐，你怎么了？你究竟是做还是不做，你说上话呀。”
诗黛抬起头，灯光照在她的脸了，她的脸变得惨白。她朝黄小姐挥挥手，说：“你去吧，让我想想。”
十
床上的灯光很暗。
诗黛侧身偎依在俞瀚新身上。八月已经有些凉意了。俞瀚新光着上身，坐在床头抽烟，长时间一声不吭。诗黛将被子往他身上扯了扯，说：“你倒是说话呀，倒底做不做？”
俞瀚新突然想到1993年回来时的情景：
姬妈问俞瀚新：“儿哪，妈问你，你走出牢门时，回了头没有？”
俞瀚新说：“妈，怎么了”
姬妈说：“快说，你回了头没有？”
俞瀚新说：“我没有”
姬妈听了，突然破啼为笑。她搂着儿子的肩膀说：没回头就好，那个肮脏地方，我的儿再也不会去了。”
俞瀚新自言自语说：“那个地方，我再也不想去了！”
诗黛问：“你说什么？我们明天就让黄小姐开始做吧？”
俞瀚新起手给了诗黛一耳光。俞瀚新说：“诗黛呀，诗黛，这种事情你也想得出来！”
诗黛捂着脸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骂：“你打我？你竟然打我？我等了你10年，巴心巴肝把你等回来，帮助你创下这份基业，现在又帮你想办法活下去，可是，你竟然打我？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
俞瀚新黑着脸：“你，你”诗黛说：“我怎么啦，你这个强奸犯！没有一点用的东西，店子开成这个样子，一点也不操心，这日子没法过了！”
俞瀚新再次扬起手：“你，你，你，叫我强奸犯？我打死你这个”
诗黛将脸迎上来：“你打，你打，你反正已经打我了。你这个百无一用的东西！”说完，她溜下床，在衣橱里扯了几件衣服，出门走了。临出门时，她回过头来，对俞瀚新说：“俞瀚新，我真后悔，悔不该等你10年，我现在才发现，你一文不值！”
诗黛走了之后，俞瀚新才发觉，屋子里已经是一屋烟雾。细一看，被子上有一个碗口粗的暗火，将浓烟往外直鼓。他跳下床，将被子扯到地上，用脚使劲儿踩那股火，浓烟又一股股从他脚下往外冒。
一个小时后，俞汉打电话来告诉俞瀚新，诗黛到了他那儿。俞汉让他放心休息，事情明天再说。俞汉这几年开出租发了，在城效砌了一栋二层小别墅。前段时间听他念叨，生意也不好做了，他就将出租车交给戴丝雨，自己成天泡在麻将馆里打牌。俞瀚新怎么都觉得，他这个弟弟，真是个精力充沛的角儿。
一大早，俞汉就和诗黛来到照相馆里。俞瀚新还没起床。诗黛坐在外面的厅里，俞汉走进里屋，把俞瀚新的衣服扔给他，然后到外厅与诗黛聊昨天的战绩。
俞汉说：“天快亮时，我好不容易整拢了的清一色，都让你的屁和给屁了。”
诗黛说：“你怎么一点儿暗示都不给我，你给我一个暗示，我会全力配合你搞定！”
俞汉：“怎么好意思呢，都是几个熟麻雀儿。”
诗黛：“牌场上无父子，亏你还是老玩牌的。”
俞汉：“就怕别人说我们的笑话，一个嫂子，一个小叔子。”
诗黛：“怎么啦，嫂子就不能给小叔子抱膀子啊！报纸上，小叔子娶嫂子的都有。”
俞汉：“你还是少说含沙射影的话了，我哥可是个老实人。”
诗黛：“他老实，现在啊，还真说不清他和小黄是不是清白的呢。”
屋里，穿好衣服的俞瀚新气得脸红脖子粗。
俞瀚新来到前厅。诗黛将头调到一边，看都不看他一眼。俞汉取出一枝烟，递给哥哥，然后自己叼了一枝，将两枝都点燃。三个人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话。俞瀚新在这一刻，感觉到自己有些没面子。关键是他不知道弟弟和诗黛来这里，究竟要说些什么。而他，又确实不好开口说话。当哥哥的，事情轮到弟弟来主阵协调，作哥哥的确实深也不得，浅也不得。只是到了这一步，俞瀚新只好在心里说：“我看你小子怎么开场。”
俞瀚新完全没想到，弟弟竟然很轻易就开了场，而且，他一开口发话，让他大吃一惊。俞汉说：“哥，我认为嫂子的想法是对的，你不想做就不做，也用不着打她，朝她发火呀。”
俞瀚新听了弟弟的话，当时就楞住了。他想，这个世道怎么了？自己10多年前吃上的一个闷棍，竟成了保鲜膜了，让自己在号子里保鲜了这些年出来，难道这个世道在10年里就全变了？难道连旧社会都觉得不光彩的事情，现在竟然可以明目张胆地干了么？
想到这里，俞瀚新说：“小汉，哥哥的10年光阴，整整10年就是栽在这个不明不白的事情上。到现在，哥哥还背着一个强奸犯的骂名。你说，我还能真违着法，去干那种天理不容的事情？”
俞汉听了，笑了笑，摇了摇头，说：“哥哥，我看，这10年编者按 林林总总的生活，总有许多戏剧性的故事，戏剧性的结局，让人感慨生命的哲理，感受生活的真实，警示味颇浓。 时间真把你给葬送了。我印象中的哥哥成了现在这种样子。你只要稍稍留心一下，就会发现，现在谁没干？谁不干就是他妈傻瓜，就是见钱不知道抓的白痴！”
俞瀚新黑着脸说：“不管怎么样，全世界的人把我当成傻瓜，当成白痴，我都不会干这种事的。我只想吃一碗安逸饭。”
诗黛突然插嘴说：“你抱着叫花子碗不放，可你不能占着茅坑不拉屎！”
俞汉笑笑：“也不能这么说，嫂子。既然哥哥他不愿意，不如这样，哥哥你去替我开出租，我和嫂子来经营这片店子。”
听到弟弟这句话，俞瀚新突然想到了戴丝雨——他现在的弟媳妇。10多年前，照相馆里的一幕再次浮现在他的眼前。他的脸变红了。戴丝雨嫁给俞汉，俞瀚新总感觉到这中间有某种隐情。可是，他一直没能弄明白。一则，碍于戴丝雨现在成了他的弟媳妹，老伯哥怎能与弟媳妹说那些花花草草的事情。二则，他和她好像都在回避着什么，只要有俞瀚新在场，戴丝雨的话总是少得可怜。而且，她尽管免与他正面接触。家里人对他们俩的事情，也都彼此心照不宣。就是俞汉，也从不在他面前说起戴丝雨。仿佛，他和丝雨的关系，成了俞家的禁区，谁也不愿意、不敢去涉足。如果没有诗黛这次变化，一些事情，也许会终生成为秘密。
俞汉说：“哥，你倒是发个话呀。”
俞瀚新说：“你还是开你的出租吧，要搞让她一个人搞，她只要从正厅劈一个小间给我照相就行了。”
俞汉说：“这倒是一个几全之策，嫂子你看呢？”
诗黛说：“也行，就是店里一时半会儿人手不足”
俞汉说：“嗨，嫂子，你也成了砍了树儿捉八哥的人，这好办，我白天开出租，晚上就来给你打下手，你这儿不全是晚上的活儿么。”
诗黛听了，脸上一灿，笑了：“好，怎么就没想到呢。”
俞瀚新站起身说：“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就是诗黛干的任何事情，与我无关。”
诗黛说：“你以为我愿意与你有关？说吧，怎么个无关个法？”
俞瀚新回过头：“离婚！”
十一
俞汉、姬妈和戴丝雨没有想到，诗黛非常爽快地答应了俞瀚新，他们协议离婚了。离婚时，接诗黛的要求，他们没像结婚时那样无声无息，而是在南街最大的酒店里，举行了一场离婚庆祝宴。那天，俞家所有的亲朋好友都到了场。酒宴上，人们乐呵呵地举杯祝贺诗黛和俞瀚新，诗黛乐呵呵地应酬着。可是，俞瀚新怎么也乐不起来。毕竟，就是一块生石头，也抱了二三年，捂了二三年，看着陪着呆了二三年，现在要分开，怎么就值得大呼小叫地庆贺呢？俞瀚新老是想不通。
俞汉喝得脸红耳赤，摇摇晃晃来到俞瀚新面前，把杯子往他面一撑：“哥，咱兄弟俩来干一杯。不过，喝这杯酒之前，我可有句话要说。”
俞瀚新说：“你别是喝多了吧，什么话，说。”
俞汉脸上现出一脸坏笑，说：“哥，你可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嫂子人长得漂亮，又会挣钱，你却把她给放了，换了我，我会后三生的悔。”
俞瀚新说：“二汉子，你喝多了，你家戴丝雨正在找你呢。”
俞汉收敛住笑，一脸正经，说：“你别提她。我喝酒时，你千万别提她。”
俞瀚新：“她怎么啦？她对你怎么啦？”
俞汉：“怎么啦我怎么知道。你应当知道才对。”
俞瀚新拍拍俞汉的肩膀，说：“你喝多了，别喝了，回去休息吧。”
俞汉大声说：“我没醉，在这个世上，真正醉了的，是你。我看你啊，在那里面10年没白呆，别人在里面是脱胎换骨，重新做人；你可好，你不仅脱了胎，换了骨，你还把自己弄成了一个纯粹的布尔什维克！”
“胡说！”俞瀚新一耳光扇到俞汉脸上，俞汉手中的杯子掉在地上摔碎了。玻璃片把俞汉的手划破了，他用这只手去摸脸，将手上的血又弄到了脸，然后说：“你真行啊，上次你打诗黛，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又打我。你真行啊。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在恨我，你恨我夺走了你的戴丝雨，你一直在恨我”
说着俞汉蹲下来，哭了起来。俞瀚新吩咐几个朋友，和诗黛一起把俞汉扶了下去。俞瀚新问留在身边的戴丝雨：“妈呢，我的妈呢？”
戴丝雨说：“妈她没来。我先前已经给你说了，妈她老人家不来。”
俞瀚新说：“丝雨，俞汉喝多了，你别在意，你去后面给妈弄一点饭菜来，我给妈带回去，这么晚了，她还没吃一点东西呢。”
俞瀚新拎着饭往回走。他走起路来摇摇摆摆的。戴丝雨不放心，便搀着他，一步步往回走，走着走着，戴丝雨流起泪来。俞瀚新也不理她。戴丝雨只顾自己流着泪，一直把俞瀚新送到了家门口，戴丝雨说：“大哥，我就不进去了，免得妈又操心。”
俞瀚新点点头，就进了门。
姬妈见了他，说：“外面好像是戴丝雨，不是诗黛？”
俞瀚新说：“你饿了吧，我给你带了一点，我给你用微波炉热一下。”
姬妈说：“诗黛呢，出了这个门，连我这个妈都不认了？”
俞瀚新说：“俞汉喝多了一点儿，诗黛送他回去了。戴丝雨见我也多了，也送了我几步，诗黛忙完了就会过来的。”
俞瀚新热好了饭菜，递给妈吃，自己一下子躺到沙发上，望着多年不变的屋顶说：“妈，我回来整整三年了，我还记着回来那天你说的话，你说什么来着，没回头就好，那个肮脏地方，我的儿再也不会去了。当时啊，说实话，我怎么都没明白。可是啊，现在我总算明白了。妈，你还记你说的这句话吗？”
姬妈说：“儿哪，你不能喝酒，就不要喝，喝多了，人吃亏呀。一年到头，妈都没听你说过这么多的话。”
俞瀚新说：“妈，我最多喝了一两酒，平时你是知道的，我喝个斤儿八两的根本不是问题的。我现在，只想听你说一句，你还记不记得你说的这句话。”
姬妈说：“儿哪，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妈心里也为你难受。可是，这都是命。你有你的命，诗黛有诗黛的命，俞汉有俞汉的命，丝雨有丝雨的命。人世间的事，什么都是错的，唯独命是对的，对的永远不会错，错的永远不会对。”
俞瀚新听了妈的话，脸上有了笑容，而且，很快进入了梦乡，就连诗黛赶过来看姬妈，为他脱鞋子编者按 林林总总的生活，总有许多戏剧性的故事，戏剧性的结局，让人感慨生命的哲理，感受生活的真实，警示味颇浓。 盖被子都不知道。
十二
诗黛的影楼很快开业了。
她将整个大厅装修一新，将她和俞瀚新居住的房间连同黄小姐的寝室一起，隔成了四间小包间，然后在门口挂上了八个大灯笼，吊上“诗黛影楼”的招牌，一下子就变得让人不敢认了。戴丝雨第一次走进去怎么都不相信，这就是原来的瀚新照相馆。
倒是俞瀚新的“瀚新照相馆”招牌，又小又灰，被挤屋角边上，如果不是沾了书法墨宝的光，没有人会注意这块招牌。最初几天，俞瀚新不得不蹬在门口，一一向新老客户打招呼，介绍这片保留下来的小店子。
事情就这么往下走着。
诗黛的影楼在黄小姐的推动下，很快就门庭火爆，顾客络绎不绝。俞汉天天晚上到店里来帮忙。
倒是俞瀚新的小店子依然如故，不温不火，每天少得可怜的几笔业务，让他无忧无虑地活着。俞瀚新对这种活法，感到非常知足。
日子如果就这么过下去，也许俞瀚新真的就是一个心满意足的人。可是，三个月后的一天，也就是诗黛影楼开业三个月后的一天，具体时间是深夜12点，这个时间正是俞瀚新睡得正香的时间，南街上突然警笛四起，让俞瀚在梦中感到，它们就像洪水一样，在往自己的门里涌。他从梦中惊醒，马上意识到出大事了，慌忙扯了一件服披在身上，拉开门，只见五辆警车将诗黛影楼围了个水泄不通。影楼的大门敞开着，10多个警察一个个飞快往里面飚，很快里面传来了叽哩哇啦的尖叫声。不一会儿，黄小姐身后跟着一摞衣衫不整的小姐和先生，一一来到街面上。最后走出影楼大门的，是边走边穿衣服的诗黛，最让俞瀚新吃惊的是，在她身后，跟着只穿了一件衬衣和一条内裤的俞汉。
俞瀚新看着在黑暗里闪烁的南街，眼前一黑，栽倒在自己的门槛上。
十三
半年后，俞汉和姬妈生平第二次接到了南街区人民法院的判决书：诗黛因拐卖妇女罪、强奸罪、组织收容妇女卖淫罪，三罪并罚，被处有期徒刑10年，从1998年8月23日起至2008年8月22日止。
诗黛不服，提起上诉，被伊市中级人民法院驳回，维持原判。
俞瀚新从店子里赶回家里，看完了判决书，双手一撒，说：“这是命，诗黛的命。”编者按 林林总总的生活，总有许多戏剧性的故事，戏剧性的结局，让人感慨生命的哲理，感受生活的真实，警示味颇浓。 编者按 林林总总的生活，总有许多戏剧性的故事，戏剧性的结局，让人感慨生命的哲理，感受生活的真实，警示味颇浓。 编者按 林林总总的生活，总有许多戏剧性的故事，戏剧性的结局，让人感慨生命的哲理，感受生活的真实，警示味颇浓。 编者按 林林总总的生活，总有许多戏剧性的故事，戏剧性的结局，让人感慨生命的哲理，感受生活的真实，警示味颇浓。 编者按 林林总总的生活，总有许多戏剧性的故事，戏剧性的结局，让人感慨生命的哲理，感受生活的真实，警示味颇浓。 编者按 林林总总的生活，总有许多戏剧性的故事，戏剧性的结局，让人感慨生命的哲理，感受生活的真实，警示味颇浓。 编者按 林林总总的生活，总有许多戏剧性的故事，戏剧性的结局，让人感慨生命的哲理，感受生活的真实，警示味颇浓。
，强奸妇女，手段恶劣，情节严重，触犯刑律，构成了强奸罪。
本院为维护妇女的人身权利不受侵犯，维护社会治安秩序，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一百三十九条第一、三款规定，判处被告俞瀚新有期徒刑10年。刑期自判决执行之日起计算，判决执行前先行羁押的，羁押一日折减刑期一日，为1983年8月23日至1993年8月22日止。
如不服本判决，可于接到本判决书的第二天起10日内向本院提出上诉状及副本一式三份，上诉伊市中级人民法院。
南街区人民法院审判庭
审判员：林发富
人民队陪审员：雷三秀
人民陪审员：朱贵
一九八三年十月二十二日
书记员：刘花花
诗黛读完判决书，就抱着姬妈哭起来。俞汉吃完饭上学去了，她们都不知道。诗黛哭完了，一抹眼泪说：“妈，从现在起，我就是您的亲闺女，我天天侍候你，明天我就背您上医院看病！”
九
10年时间，就这么过去了。10年时间，让诗黛和俞瀚新变成了三十岁的人。南街的俞家，在这10年里，变化不是很大。
1993年8月23日黄昏时分，俞瀚新回到南街家门口时，姬妈、诗黛和弟弟俞汉、弟媳戴丝雨坐在家里等着他。
俞瀚新脑子里的妈，还是10年前的样子，一丝一毫都记得很清楚。他一走门，一眼看到了妈。这时的妈已经满头白发，成了一个60岁的老人。俞瀚新知道，妈60多岁就老成这个样子，无疑是自己推了她一把。他以为，自己回到家里，根本就不会再流泪了。这10年，让他学会了隐瞒自己的真情实感，习惯了说一套套没有表情的假话，即使他在里面一有时间就在写向高院写申诉书，不服对自己的判决他依然必须一遍遍说一些犯人常说的假话。他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哭了，也不会流泪了。可是，当他把手里的东西交给俞汉，跪到他妈面前时，他抱着他妈的腿，就哭了起来。他想控制住，可是，他根本就没办法控制。
姬妈的哭声比俞瀚新更大。她一只手摩挲着儿子的头，一只手捂着嘴哭。诗黛也扭着身子，对着一面墙哭起来。戴丝雨用一双手捂着脸，把头埋在两腿之间。整个屋子一下子充满了哭声。俞汉赶紧把大门关上了。屋里一片昏暗。俞汉拉开灯，然后打来一盆水，放到俞瀚新脚边，扯了扯哥哥肩膀上的衣服，说：
“先洗个脸吧，洗一下吧。”
俞汉新站起身，坐到盆子前洗脸。俞汉重新提起哥哥的物品，正准备拿进诗黛的房间里去。
姬妈突然停止了哭泣，河东狮吼道：“拿出去！拿出去！拿到街尾上给我烧掉。倒霉的东西！”
姬妈说完，转过脸来，问俞瀚新：“儿哪，妈问你，你走出牢门时，回了头没有？”
俞瀚新说：“妈，怎么了”
姬妈说：编者按 林林总总的生活，总有许多戏剧性的故事，戏剧性的结局，让人感慨生命的哲理，感受生活的真实，警示味颇浓。 “快说，你回了头没有？”
俞瀚新说：“我没有”
姬妈听了，破啼为笑。她搂着儿子的肩膀说：“没回头就好，没回头就好。那个肮脏地方，我的儿再也不会去了。”说完，她又催俞汉快点把那抱东西给烧掉
俞汉拎着那些物品，来到了街尾上，把它们扔到一个小煤堆上。他掏出打火机，先点燃一枝烟，然后，点燃了哥哥从牢里带回来的衣物。火一下子窜起来，哥哥那些物品在火中舞蹈着，俞汉看着火光，突然想到哥哥判决书上的一句话“被告窜进房内”他想，要是哥哥不窜进房内，哥哥就会没事吗？自己今天也就不会为他烧这些物品吗？这火也就不会一下子窜得这么高吗？
屋里，俞瀚新起了身，坐在椅子上，一幅无所事事的样子。家里和10年前没什么两样。不同的是，他的睡房里，多了一个女人进进出出。在牢里这么些年，屋里的情况，俞汉都写信告诉他了，其中最重大的事情就是关于诗黛的问题。她是走是留，俞汉在信里反复征求了他的意见。在第一百封信里，俞瀚新才说：让她留下吧。他想，即使自己依然想着戴丝雨，可是，等自己出了牢房，她可能早已为人妻，早为人母了。想到这儿，他就灰了心，在信里说：你们看着办吧，如果她实在想留下，就让他留下吧，一个女子，做到这一步已经够不容易了。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俞汉与戴丝雨成了亲，还有了这么一个胖儿子。这让他感到意外。同时，也多少感到有一丝安慰。
俞瀚新与诗黛的婚事很快就办了。他们到街办领了一个证，卖了几包糖，一家人围在一起吃了一顿饭，就算把事给办了。俞汉把那家照相馆还给了俞瀚新，自己和妻子戴丝雨轮流开起了出租。在俞瀚新被抓走之后，俞汉就没有读书了，他接着哥哥开起了照相馆。在这期间，诗黛有时间也来打打帮手。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一天天看着戴丝雨从照相馆门口过，一天天对她钟情起来，然后用了三年时间，把哥哥的女朋友戴丝雨追到了手。
10年时间，外面的变化太大了。在照相馆里，诗黛成了俞瀚新的师傅。一些照相器材，俞瀚新要捉摩很长时间才能弄清楚。好在，三十岁还具有可塑性，他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就重新跟上了这个社会的节奏。不仅如此，人也长胖了，脸变得红润润的，像18岁的小伙子。他与诗黛的照相馆也日益红火起来。
如果事情按照俞瀚新的想象，他也许会和诗黛平平淡淡地过一生，诗黛也就不会发生后面的变故。但是，事情往往更多时候出乎想象。事情缘于诗黛最先招聘的黄小姐。黄小姐看上去是个非常本分的人。她戴着一幅眼镜，眉清目秀，皮肤白晰，是个书卷气很浓的女孩子，在南街是被公认的淑女。南街许多有儿子的婆婆妈妈，自从见到了黄小姐之后，有事没事就爱到照相馆里坐一坐，聊一聊，有事没事捉着黄小姐的手，一遍遍地说：“多好的丫头，可惜我家那小子没这个福气，配不上。”像这种程式式的话，黄小姐听到了很多。然后黄小姐就很高兴。当然，南街的男人则是另外一种眼光。他们看着白白嫩嫩的黄小姐在俞瀚新家里出入，没有一个不一边咽着口水，一边在心里骂道：“狗日的俞老大，好事都让他遇着了。”这两种态度，在诗黛眼里，都没什么。她一心操持的只是照相馆的生意和俞瀚新、姬妈的生活。照相馆生意好的时候，诗黛沉浸在这种有老人有爱人的日子里，很满足，尤其是在她等了10年之后，终于等到了自己的幸福，她的脸上露出了一种迷人的沉醉。这在她这个年龄的女人中很少见。当然，她也听到一些外人对俞瀚新与黄小姐的风言风语，她根本就没在意。她自认为自己对俞瀚新的本性是了解的。黄小姐在她眼中，更是没法挑剔的单纯。她不相信黄小姐会做出与她的长相不相容的事情来。
可是，作为人，事情往往不会只有一面。诗黛眼中的黄小姐，在她面前真的就只展现出了一面。诗黛眼里的黄小姐，是白天的黄小姐。白天的黄小姐，脸色娇嫩，白白净净，引不起人一丝丝的杂念。但是，夜晚的黄小姐截然相反。她只需要抱着一本头像设计，风摆杨柳地走进自己的寝室，几分钟之后，出现在诗黛和俞瀚新面前的，就是一个极度俗艳的黄小姐。这个时候，她往往穿着露肩露脐的晚装，下身是半头无边无幅的牛仔裤。她往诗黛面前一站，简直就让秋天里的俞瀚新和诗黛头晕目眩。一股青春的骚动，在一瞬间拱动着他们的心。每每这个时候，俞瀚新就会怀念起自己的10年光阴，怀念起自己穿喇叭裤的时间，而诗黛也会怀念自己穿蝙蝠衫的时间，怀念自己对俞瀚新付出的10年。一股幽怨，就会在她心间升起来。俞瀚新则更多地陷入了沉默中。
照相馆的生意说不行就不行了。南街上各种专业摄影，好像一夜之间从地下钻了出来，一下子，人像摄影、黑白世界、艺术人生、天长地久、浪漫之约等近20家摄影店把南街挤满了。俞瀚新的照相馆，像一个小侏儒一样，被挤在这些摄影店中间，显得既寒碜，又猥琐，没有一点儿生气。加上诗黛和俞潮新没读什么书，无论是摄影技术还是创作观念，都跟不上人们的消费时尚。不到半年时间，瀚新照相馆就不再红火了。好在，照相馆的房子是俞瀚新自己的，除了水电和黄小姐微薄的工资开销，成本不高。加上其他摄影店虽然设备好，技术高，理念先进，但照登记照没法做出新意，而且黑白登记照就更显他们的弱势，所以，瀚新照相馆生存问题，也没有很大的危机。俞瀚新对这种状况竟然很知足。他甚至想，这辈子就盯着黑白登记照，图个衣食无忧算了，即使生意做不下去，将房子租给别人做别的，靠房租他和老娘老婆也能过下去，因此，俞瀚新并没有很大的危机感。相反，他很知足。
诗黛却不这样想。她对黄小姐每天下班之后的妖娆早已习以为常了。而且，她对黄小姐每天下班之后往其它影楼里的跑，也习以为常了。而且，她还风闻到，黄小姐到那些影楼里的一事情。自从生意不景气之后，诗黛也一直在纳闷，如此出众的黄小姐居然一天天心安理得地在自己的店里干着，而且，每月她只有三四百元工资，可她的衣饰却越来越奢华。将黄小姐的事情前前后后一想，诗黛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这黄小姐是个不简单的女子，自己从前真是对她看走眼了。
下班时间到了，黄小姐懒洋洋地回到她的寝室里，折腾了一阵子正要离开的时候，诗黛拦住了她。
诗黛铁青着脸，将一张存折举在她眼编者按 林林总总的生活，总有许多戏剧性的故事，戏剧性的结局，让人感慨生命的哲理，感受生活的真实，警示味颇浓。 前问：“小黄，这是你的存折，是我昨天在你的门口捡到的。”
黄小姐的脸一下子就白了。她接过诗黛手中的存折，连连说：“对，对，对”
诗黛说：“小黄，这张存折上面有三万块钱，我们每个月给你的工资才四百来块。这些钱是从哪儿来的，不用说我也知道。可是，我们姊妹一场，我想听个实话。”
黄小姐的脸上很快就没事了。她说：“诗黛姐，不要这么严肃，也不要这么沉重，这些钱的事情，也没什么见不得人，一不是偷的，二是不是抢的，是南街的男人给的。”
诗黛说：“他们凭什么给你这么多钱？”
黄小姐“咯咯”地笑了几声，说：“诗黛姐，你好单纯哟，我一个弱女子，凭什么让男人掏钱给我，还用问吗。你私下去打听打听，南街哪家影楼不干这事儿？就你们两口子，两个老古板。现在到了你该考虑考虑瀚新相馆的出路问题了！”
诗黛的脸一下子红了。她连连摆手说：“不，不，我们才不做这种事情呢。”
黄小姐说：“那你们就等着终有一天喝西北风去吧。”黄小姐见诗黛面红耳赤沉默不语，贴到诗黛身上，将嘴唇对着诗黛的耳朵说：姐姐，如果你们做，我就不用到别的店里打野食了，我们三七开怎么样，一天只做一个，就顶你们拍十套登记照。”
诗黛的身子开始颤抖起来。她猛然抱着黄小姐的肩膀，开始小声啜泣。黄小姐见她这样，一下子不知所措，问：“姐姐，你怎么了？你究竟是做还是不做，你说上话呀。”
诗黛抬起头，灯光照在她的脸了，她的脸变得惨白。她朝黄小姐挥挥手，说：“你去吧，让我想想。”
十
床上的灯光很暗。
诗黛侧身偎依在俞瀚新身上。八月已经有些凉意了。俞瀚新光着上身，坐在床头抽烟，长时间一声不吭。诗黛将被子往他身上扯了扯，说：“你倒是说话呀，倒底做不做？”
俞瀚新突然想到1993年回来时的情景：
姬妈问俞瀚新：“儿哪，妈问你，你走出牢门时，回了头没有？”
俞瀚新说：“妈，怎么了”
姬妈说：“快说，你回了头没有？”
俞瀚新说：“我没有”
姬妈听了，突然破啼为笑。她搂着儿子的肩膀说：没回头就好，那个肮脏地方，我的儿再也不会去了。”
俞瀚新自言自语说：“那个地方，我再也不想去了！”
诗黛问：“你说什么？我们明天就让黄小姐开始做吧？”
俞瀚新起手给了诗黛一耳光。俞瀚新说：“诗黛呀，诗黛，这种事情你也想得出来！”
诗黛捂着脸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骂：“你打我？你竟然打我？我等了你10年，巴心巴肝把你等回来，帮助你创下这份基业，现在又帮你想办法活下去，可是，你竟然打我？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
俞瀚新黑着脸：“你，你”诗黛说：“我怎么啦，你这个强奸犯！没有一点用的东西，店子开成这个样子，一点也不操心，这日子没法过了！”
俞瀚新再次扬起手：“你，你，你，叫我强奸犯？我打死你这个”
诗黛将脸迎上来：“你打，你打，你反正已经打我了。你这个百无一用的东西！”说完，她溜下床，在衣橱里扯了几件衣服，出门走了。临出门时，她回过头来，对俞瀚新说：“俞瀚新，我真后悔，悔不该等你10年，我现在才发现，你一文不值！”
诗黛走了之后，俞瀚新才发觉，屋子里已经是一屋烟雾。细一看，被子上有一个碗口粗的暗火，将浓烟往外直鼓。他跳下床，将被子扯到地上，用脚使劲儿踩那股火，浓烟又一股股从他脚下往外冒。
一个小时后，俞汉打电话来告诉俞瀚新，诗黛到了他那儿。俞汉让他放心休息，事情明天再说。俞汉这几年开出租发了，在城效砌了一栋二层小别墅。前段时间听他念叨，生意也不好做了，他就将出租车交给戴丝雨，自己成天泡在麻将馆里打牌。俞瀚新怎么都觉得，他这个弟弟，真是个精力充沛的角儿。
一大早，俞汉就和诗黛来到照相馆里。俞瀚新还没起床。诗黛坐在外面的厅里，俞汉走进里屋，把俞瀚新的衣服扔给他，然后到外厅与诗黛聊昨天的战绩。
俞汉说：“天快亮时，我好不容易整拢了的清一色，都让你的屁和给屁了。”
诗黛说：“你怎么一点儿暗示都不给我，你给我一个暗示，我会全力配合你搞定！”
俞汉：“怎么好意思呢，都是几个熟麻雀儿。”
诗黛：“牌场上无父子，亏你还是老玩牌的。”
俞汉：“就怕别人说我们的笑话，一个嫂子，一个小叔子。”
诗黛：“怎么啦，嫂子就不能给小叔子抱膀子啊！报纸上，小叔子娶嫂子的都有。”
俞汉：“你还是少说含沙射影的话了，我哥可是个老实人。”
诗黛：“他老实，现在啊，还真说不清他和小黄是不是清白的呢。”
屋里，穿好衣服的俞瀚新气得脸红脖子粗。
俞瀚新来到前厅。诗黛将头调到一边，看都不看他一眼。俞汉取出一枝烟，递给哥哥，然后自己叼了一枝，将两枝都点燃。三个人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话。俞瀚新在这一刻，感觉到自己有些没面子。关键是他不知道弟弟和诗黛来这里，究竟要说些什么。而他，又确实不好开口说话。当哥哥的，事情轮到弟弟来主阵协调，作哥哥的确实深也不得，浅也不得。只是到了这一步，俞瀚新只好在心里说：“我看你小子怎么开场。”
俞瀚新完全没想到，弟弟竟然很轻易就开了场，而且，他一开口发话，让他大吃一惊。俞汉说：“哥，我认为嫂子的想法是对的，你不想做就不做，也用不着打她，朝她发火呀。”
俞瀚新听了弟弟的话，当时就楞住了。他想，这个世道怎么了？自己10多年前吃上的一个闷棍，竟成了保鲜膜了，让自己在号子里保鲜了这些年出来，难道这个世道在10年里就全变了？难道连旧社会都觉得不光彩的事情，现在竟然可以明目张胆地干了么？
想到这里，俞瀚新说：“小汉，哥哥的10年光阴，整整10年就是栽在这个不明不白的事情上。到现在，哥哥还背着一个强奸犯的骂名。你说，我还能真违着法，去干那种天理不容的事情？”
俞汉听了，笑了笑，摇了摇头，说：“哥哥，我看，这10年编者按 林林总总的生活，总有许多戏剧性的故事，戏剧性的结局，让人感慨生命的哲理，感受生活的真实，警示味颇浓。 时间真把你给葬送了。我印象中的哥哥成了现在这种样子。你只要稍稍留心一下，就会发现，现在谁没干？谁不干就是他妈傻瓜，就是见钱不知道抓的白痴！”
俞瀚新黑着脸说：“不管怎么样，全世界的人把我当成傻瓜，当成白痴，我都不会干这种事的。我只想吃一碗安逸饭。”
诗黛突然插嘴说：“你抱着叫花子碗不放，可你不能占着茅坑不拉屎！”
俞汉笑笑：“也不能这么说，嫂子。既然哥哥他不愿意，不如这样，哥哥你去替我开出租，我和嫂子来经营这片店子。”
听到弟弟这句话，俞瀚新突然想到了戴丝雨——他现在的弟媳妇。10多年前，照相馆里的一幕再次浮现在他的眼前。他的脸变红了。戴丝雨嫁给俞汉，俞瀚新总感觉到这中间有某种隐情。可是，他一直没能弄明白。一则，碍于戴丝雨现在成了他的弟媳妹，老伯哥怎能与弟媳妹说那些花花草草的事情。二则，他和她好像都在回避着什么，只要有俞瀚新在场，戴丝雨的话总是少得可怜。而且，她尽管免与他正面接触。家里人对他们俩的事情，也都彼此心照不宣。就是俞汉，也从不在他面前说起戴丝雨。仿佛，他和丝雨的关系，成了俞家的禁区，谁也不愿意、不敢去涉足。如果没有诗黛这次变化，一些事情，也许会终生成为秘密。
俞汉说：“哥，你倒是发个话呀。”
俞瀚新说：“你还是开你的出租吧，要搞让她一个人搞，她只要从正厅劈一个小间给我照相就行了。”
俞汉说：“这倒是一个几全之策，嫂子你看呢？”
诗黛说：“也行，就是店里一时半会儿人手不足”
俞汉说：“嗨，嫂子，你也成了砍了树儿捉八哥的人，这好办，我白天开出租，晚上就来给你打下手，你这儿不全是晚上的活儿么。”
诗黛听了，脸上一灿，笑了：“好，怎么就没想到呢。”
俞瀚新站起身说：“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就是诗黛干的任何事情，与我无关。”
诗黛说：“你以为我愿意与你有关？说吧，怎么个无关个法？”
俞瀚新回过头：“离婚！”
十一
俞汉、姬妈和戴丝雨没有想到，诗黛非常爽快地答应了俞瀚新，他们协议离婚了。离婚时，接诗黛的要求，他们没像结婚时那样无声无息，而是在南街最大的酒店里，举行了一场离婚庆祝宴。那天，俞家所有的亲朋好友都到了场。酒宴上，人们乐呵呵地举杯祝贺诗黛和俞瀚新，诗黛乐呵呵地应酬着。可是，俞瀚新怎么也乐不起来。毕竟，就是一块生石头，也抱了二三年，捂了二三年，看着陪着呆了二三年，现在要分开，怎么就值得大呼小叫地庆贺呢？俞瀚新老是想不通。
俞汉喝得脸红耳赤，摇摇晃晃来到俞瀚新面前，把杯子往他面一撑：“哥，咱兄弟俩来干一杯。不过，喝这杯酒之前，我可有句话要说。”
俞瀚新说：“你别是喝多了吧，什么话，说。”
俞汉脸上现出一脸坏笑，说：“哥，你可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嫂子人长得漂亮，又会挣钱，你却把她给放了，换了我，我会后三生的悔。”
俞瀚新说：“二汉子，你喝多了，你家戴丝雨正在找你呢。”
俞汉收敛住笑，一脸正经，说：“你别提她。我喝酒时，你千万别提她。”
俞瀚新：“她怎么啦？她对你怎么啦？”
俞汉：“怎么啦我怎么知道。你应当知道才对。”
俞瀚新拍拍俞汉的肩膀，说：“你喝多了，别喝了，回去休息吧。”
俞汉大声说：“我没醉，在这个世上，真正醉了的，是你。我看你啊，在那里面10年没白呆，别人在里面是脱胎换骨，重新做人；你可好，你不仅脱了胎，换了骨，你还把自己弄成了一个纯粹的布尔什维克！”
“胡说！”俞瀚新一耳光扇到俞汉脸上，俞汉手中的杯子掉在地上摔碎了。玻璃片把俞汉的手划破了，他用这只手去摸脸，将手上的血又弄到了脸，然后说：“你真行啊，上次你打诗黛，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又打我。你真行啊。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在恨我，你恨我夺走了你的戴丝雨，你一直在恨我”
说着俞汉蹲下来，哭了起来。俞瀚新吩咐几个朋友，和诗黛一起把俞汉扶了下去。俞瀚新问留在身边的戴丝雨：“妈呢，我的妈呢？”
戴丝雨说：“妈她没来。我先前已经给你说了，妈她老人家不来。”
俞瀚新说：“丝雨，俞汉喝多了，你别在意，你去后面给妈弄一点饭菜来，我给妈带回去，这么晚了，她还没吃一点东西呢。”
俞瀚新拎着饭往回走。他走起路来摇摇摆摆的。戴丝雨不放心，便搀着他，一步步往回走，走着走着，戴丝雨流起泪来。俞瀚新也不理她。戴丝雨只顾自己流着泪，一直把俞瀚新送到了家门口，戴丝雨说：“大哥，我就不进去了，免得妈又操心。”
俞瀚新点点头，就进了门。
姬妈见了他，说：“外面好像是戴丝雨，不是诗黛？”
俞瀚新说：“你饿了吧，我给你带了一点，我给你用微波炉热一下。”
姬妈说：“诗黛呢，出了这个门，连我这个妈都不认了？”
俞瀚新说：“俞汉喝多了一点儿，诗黛送他回去了。戴丝雨见我也多了，也送了我几步，诗黛忙完了就会过来的。”
俞瀚新热好了饭菜，递给妈吃，自己一下子躺到沙发上，望着多年不变的屋顶说：“妈，我回来整整三年了，我还记着回来那天你说的话，你说什么来着，没回头就好，那个肮脏地方，我的儿再也不会去了。当时啊，说实话，我怎么都没明白。可是啊，现在我总算明白了。妈，你还记你说的这句话吗？”
姬妈说：“儿哪，你不能喝酒，就不要喝，喝多了，人吃亏呀。一年到头，妈都没听你说过这么多的话。”
俞瀚新说：“妈，我最多喝了一两酒，平时你是知道的，我喝个斤儿八两的根本不是问题的。我现在，只想听你说一句，你还记不记得你说的这句话。”
姬妈说：“儿哪，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妈心里也为你难受。可是，这都是命。你有你的命，诗黛有诗黛的命，俞汉有俞汉的命，丝雨有丝雨的命。人世间的事，什么都是错的，唯独命是对的，对的永远不会错，错的永远不会对。”
俞瀚新听了妈的话，脸上有了笑容，而且，很快进入了梦乡，就连诗黛赶过来看姬妈，为他脱鞋子编者按 林林总总的生活，总有许多戏剧性的故事，戏剧性的结局，让人感慨生命的哲理，感受生活的真实，警示味颇浓。 盖被子都不知道。
十二
诗黛的影楼很快开业了。
她将整个大厅装修一新，将她和俞瀚新居住的房间连同黄小姐的寝室一起，隔成了四间小包间，然后在门口挂上了八个大灯笼，吊上“诗黛影楼”的招牌，一下子就变得让人不敢认了。戴丝雨第一次走进去怎么都不相信，这就是原来的瀚新照相馆。
倒是俞瀚新的“瀚新照相馆”招牌，又小又灰，被挤屋角边上，如果不是沾了书法墨宝的光，没有人会注意这块招牌。最初几天，俞瀚新不得不蹬在门口，一一向新老客户打招呼，介绍这片保留下来的小店子。
事情就这么往下走着。
诗黛的影楼在黄小姐的推动下，很快就门庭火爆，顾客络绎不绝。俞汉天天晚上到店里来帮忙。
倒是俞瀚新的小店子依然如故，不温不火，每天少得可怜的几笔业务，让他无忧无虑地活着。俞瀚新对这种活法，感到非常知足。
日子如果就这么过下去，也许俞瀚新真的就是一个心满意足的人。可是，三个月后的一天，也就是诗黛影楼开业三个月后的一天，具体时间是深夜12点，这个时间正是俞瀚新睡得正香的时间，南街上突然警笛四起，让俞瀚在梦中感到，它们就像洪水一样，在往自己的门里涌。他从梦中惊醒，马上意识到出大事了，慌忙扯了一件服披在身上，拉开门，只见五辆警车将诗黛影楼围了个水泄不通。影楼的大门敞开着，10多个警察一个个飞快往里面飚，很快里面传来了叽哩哇啦的尖叫声。不一会儿，黄小姐身后跟着一摞衣衫不整的小姐和先生，一一来到街面上。最后走出影楼大门的，是边走边穿衣服的诗黛，最让俞瀚新吃惊的是，在她身后，跟着只穿了一件衬衣和一条内裤的俞汉。
俞瀚新看着在黑暗里闪烁的南街，眼前一黑，栽倒在自己的门槛上。
十三
半年后，俞汉和姬妈生平第二次接到了南街区人民法院的判决书：诗黛因拐卖妇女罪、强奸罪、组织收容妇女卖淫罪，三罪并罚，被处有期徒刑10年，从1998年8月23日起至2008年8月22日止。
诗黛不服，提起上诉，被伊市中级人民法院驳回，维持原判。
俞瀚新从店子里赶回家里，看完了判决书，双手一撒，说：“这是命，诗黛的命。”编者按 林林总总的生活，总有许多戏剧性的故事，戏剧性的结局，让人感慨生命的哲理，感受生活的真实，警示味颇浓。 编者按 林林总总的生活，总有许多戏剧性的故事，戏剧性的结局，让人感慨生命的哲理，感受生活的真实，警示味颇浓。 编者按 林林总总的生活，总有许多戏剧性的故事，戏剧性的结局，让人感慨生命的哲理，感受生活的真实，警示味颇浓。 编者按 林林总总的生活，总有许多戏剧性的故事，戏剧性的结局，让人感慨生命的哲理，感受生活的真实，警示味颇浓。 编者按 林林总总的生活，总有许多戏剧性的故事，戏剧性的结局，让人感慨生命的哲理，感受生活的真实，警示味颇浓。 编者按 林林总总的生活，总有许多戏剧性的故事，戏剧性的结局，让人感慨生命的哲理，感受生活的真实，警示味颇浓。 编者按 林林总总的生活，总有许多戏剧性的故事，戏剧性的结局，让人感慨生命的哲理，感受生活的真实，警示味颇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