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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跳吗?

    水哗哗地响,响得他头发晕,腿发软。

    但就这样死去?

    果真舍弃了“忽去却来蜂筒筒,自啼还在乌深深”的夙愿,亲手去写那个一旦

    写下后便再也擦不去的字——死?

    他问自己。他没勇气回答。他紧紧抓住过闸天桥两边的铁栏杆。过了好大一会

    儿,一阵风过,他打了个寒战,清醒了一些,这才觉着天上开始下起蒙细蒙细的小

    雨来了

    那年解放军开进省城,收编一应伪军,天放在城里没能找到玉清,到老满堡又

    摆脱了力巴团的纠缠,好不容易回到哈捷拉吉里村,敲开家门,家里人简直都不敢

    认他了,那副苟延残喘的狼狈相,只比丐头少根打狗棍。

    在家待了一段,他又重重地伤害了大妹天挂一回。

    那个放走肖天放的老支队长,在撤回老满堡时,为了在朱贵铃面前交得过去账,

    曾留了两个弟兄在哈捷拉吉里村,说是继续“缉候”肖天放。后来这两个弟兄中的

    一个,跟大妹天桂好上了。这两个弟兄心里当然都明白着哩“缉候”是假,跟朱

    贵铃打马虎眼是真。他俩便安逸地布置好树上的板棚,日长夜短,没事就去帮着肖

    家兄妹于活。要不了多久,就熟识得很了。肖家兄妹早看出他们其实是护着天放和

    肖家的,待他们也跟自家人一样。除了没敢请他们进屋来住,此外的桩桩件件,都

    跟一家人一样。大妹包揽了他们身上衣服的缝补拆洗。这两个人出外当兵时间不短,

    现在又再一次体验“家”的舒闲。熨帖,真都不想回老满堡了。联队里那些家伙,

    那一段自顾不暇,整日栖惶,也早把这两位给忘了。他俩索性自在下去。天放的弟

    弟妹妹亲近他俩,是因为在他们看来,他俩既很像他们的大哥一一都有一股子老兵

    的气息,同时又有非常新鲜的东西。弟弟妹妹们长这么大,很少接触别家的男人。

    从他俩身上,他们才知道,男人不一定都像爹那么“窝囊”也不一定全像大哥那

    么严厉、较真儿。男人还是有耐心的,会讲笑话的,除了干活儿,也还会玩。带他

    们一起玩。在这一方面,他们的大哥肖天放几近于一个果瓜白痴。

    有一天,大妹带那个姓陈的老兵去库房阁楼上抱草。那上面存放的都是牲口最

    爱吃的苦豆子和木草。阁楼里本来就黑。上了阁楼,那姓陈的家伙又偏偏一反手把

    小小的阁楼门给带上了。大妹轻轻地哎呀了一声,觉得他挨近了自己。她听见他轻

    轻地问:“草呢?”手却从腰里慢慢摸索了过来。她告诉他,草在你脚下,一边竭

    力想挣开他那双叫人心慌的手。他嘴里问,有背草的绳子吗?脸却低俯下来,贴到

    大妹的肩头上,接吻。她害怕极了,不知所措,直嘟哝着背草绳背草绳背

    草绳身子却软得一点都动弹不了。他把她抱到草堆上,赶紧脱掉自己的衣服、

    裤子,一边说,别慌,我们就去拿背草绳,一边就在她身边躺下,伸手去搂她。瞧

    见他竟然光起身子,她愤怒了,哇地一声哭起来,大声叫:“娘娘”吓得

    那姓陈的老兵赶紧去捂她的嘴,慌忙穿衣裳,抱起一大捆草,跌跌撞撞地滚下楼去。

    叫大妹好笑了几天,心慌了几天,又惦念了几天。等天放这一回回家,大妹肚子里

    已经怀上了他的娃娃,只是家里人还不知道。她连他都没好意思告诉。大妹跟这个

    姓陈的老兵,最后也没成了家。大妹后来的丈夫,是哈捷拉吉里镇粮库管理员。她

    给他生了七个,加上姓陈的那个,八个。她说,好了,我已经比我娘都多生了一个,

    不生了。从此以后,真的再没生过。

    天放回村,听说老满堡仍闹得激烈,收编不那么顺当。阿达克库都克到处都有

    解放军的马队,搜捕这些仍在武装反抗的败兵。天放到家的那一天,让大妹大弟取

    出家里窖藏的散酒和腌鱼,薯面团,又炸一盘油撒子,叫来那两个弟兄,美美地吃

    喝了一通。那两位还以为肖支队长此举是领他俩这一段替他照顾这一大家子的情分。

    没想,肖天放到晚上,却悄悄叫醒大弟二弟,让他们带上麻绳,跟他一起,去把那

    两位捆起来,送村里刚成立的村政府。大妹急了,扑过来,死活不让他们干这事。

    肖天放说,村里人都知道我在老满堡当过伪军,还当过支队长一级的伪军官。新成

    立的治安联保队里,真有几个家伙,当年走过我的关系,到老满堡联队吃兵晌;我

    看他们不是当兵的料,一个个又让我刷回村来刨他们的土豆了。他们真恨我。这一

    回不会放过我。我们要再护着这两位兄弟,我在村里就没几天好待的了,咱们这个

    家也就完了。大妹说,你不在家这些日子,多亏这两位大哥照顾。现在,咱们怎么

    能干这种没人味儿的事哩?天放叫道,那行,你们把我捆上,送村政府去!反正这

    两坨子,只能活一花子!这时,天放家于涩的门轴吱吱扭扭地响起,那两位兄弟走

    了进来。成立村政府这一段,他俩一直躲在天放家地窖里,不敢露头。他们也知道,

    这样躲着藏着,不是久长之计。这天吃罢喝罢,回地窖待了一会儿,又来找肖支队

    长,想商量个两全的办法脱身,正巧在门外听到他们家这一场口角。两人回地窖闷

    坐了一会儿,互相把对方捆绑好,主动请肖家把他俩送村政府法办。他俩说,这一

    向,肖家兄妹待我们不错,肖支队长过去也把我们当自家弟兄看,就冲这些情分;

    我俩也不能连累了你们,为难了你们。他俩这么仗义大度,肖天放却又下不去手了。

    他长叹一声,上前解开他俩的绳索,透出一个难看的苦笑,说:“你俩这又是干啥

    嘛!”

    第二天,他一天没出门,只是搂着大来,干发愣。到晚边晌,他跟大弟大妹说

    了声,我上村里走走,就去了村治安联保队队部。他交了一枝从前藏在家里的手枪,

    但还藏着一枝从西藏那边弄来的匹脱兹双管马枪。他对他们说,他在外头混腻了。

    金窝银窝,怎么也不及自己家的草窝。他想通了,还是回家来刨上豆、打鱼、编苇

    席,跟乡亲们一块儿过。他是来打探个虚实的。联保队几个家伙,让他填了一张表,

    凡是上缴武器的,都得把情况写明了。然后,一个联保队的文书,腰间束根皮带,

    头上戴顶解放帽,叫肖天放在板凳上坐下。板凳脚被一根铁链拴住。他训了天放一

    通:“愿意回来,还是好的。先歇些日子,别乱串门,别再在村里摆你过去那臭军

    官的架子。自己要放聪明点。你们家,在反动军队里混事,已不上你这一代了!”

    他觉得他们不善,好像是不大肯放手。他没敢回嘴。闷闷地坐了一会儿,出来还想

    去村政府探探虚实。新委派的村长,就是原先村小学里的那位教员,天放跟他有交

    情。还跟他学过毛笔字。借书。请教历史典故,两个人很谈得拢。但这位村长去区

    里开会了。天放在家里又问坐了两天。有一天,大妹突然很惊慌地闯进他屋,失神

    地责问:“你去村联保队告发陈大哥他们了?哥,你怎么能这么做人?陈大哥他们

    跟我们家怎么过不去?你怎么能这样”肖天放呆坐得无聊,正在教儿子做弹弓,

    让大妹刺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反问:“你吃错药了?我告发谁呀!”大妹跺着

    脚叫道:“你自己看!”天放起开护窗板,一看,那位新任村长,身后跟着两名联

    保队员,带着两校长枪,一摇一晃地向肖家走来。

    “你说咋办!”大妹急得快要哭了。

    “慌个屁!”天放瞪她一眼。他看村长他们那架势不像是来抓人的。老陈他们

    藏起多日,村里知情的话,早该来抓了。他让大妹先去地窖里稳住那两位,自己便

    忙迎出院去,招呼村政府的人。大概是过于造作热情,那位原先当教员的新村长,

    捶了他一拳,笑道:“收起你那一套吧。听说你去村政府找我了。真对不住,我去

    区里开了两天会。回来好啊,这一向,我还老在琢磨,天放这家伙也该回来了。别

    给打死在外头了!”“死不了死不了。还想着给家乡出力咧!”两人一起笑。进屋,

    坐下来,喝茶。天放指着那两位联保兄弟,笑道:“刚才真还吓我一跳。我想,咱

    们这位村长老兄,带两名兄弟,掂着枪,是于吗呀!”村长笑道:“以为是抓你来

    了?新政府可不乱抓人。有政策嘛!可现在土匪逃兵也太可恨。阿伦古湖边已经被

    烧了好几个村政府,好几个村长让他们暗杀了。”天放听了心里暗自吃惊,脸面上

    却依然跟老朋友开着玩笑:“你也得带保缥了。”那两位联保兄弟冷冷地纠正:

    “什么叫保镖?革命需要。”天放忙改口:“是是是我这旧脑瓜臭脾性”

    老朋友见气氛开始紧张起来,便把他俩先打发走了。

    ‘称不是被谁派回来的吧?“村长开门见山问。

    肖天放略一愣怔,忙反问:“谁派我?这边派不着我。那边,兵败如山倒,派

    我,我也不能再干了。我恁傻?腰里别着几个脑袋?你信不过兄弟?”

    村长笑笑:“信不过你,刚才我就让那两位铐起你了。村里可不是没有想铐起

    你的人。”

    “我知道。”

    “回来,有什么打算?”

    “村长”

    “你忘了我姓什么叫什么了?”村长笑着打断天放的话。

    村长叫石连德。肖天放当然不会忘记。但他还是犹豫了好大一会儿,吃准了对

    方脸盘上的微笑是真诚的,才腼腆地改口道:“石老兄你说我还能有啥打算呢

    ”

    “就因为你在旧军队干过几天,就背包袱了?你知道,我过去当教员前,也在

    县衙门里干过一点伪职。你看政府不照样派我做了村长?能出来帮我张罗一阵吗?

    联保队那一帮子军事素质实在太差,掂个枪,跟拿烧火棍似的。跟在我后头,直让

    我担心。真要出点事儿,还不知谁保护谁哩!”

    “连德,我可真不想再摸枪了。”天放说得诚恳。

    “兄弟我求你都不行!”

    “”肖天放为难了。掂量了好大一会儿,才迟疑地问:“假如我干,能带

    两个弟兄进你们的联保吗?”

    “哪两位?前一段在你家门外树权上等着缉捕你的那两个?你还跟他们死缠呢?

    先保你自个儿吧!联保队一直怀疑那两位在你家藏着。我怕连累到你;才没准许他

    们来搜查。你今天晚上必须让他们走!别再给我添麻烦!”

    ‘行“

    到晚上,起风了。肖天放怕自己家那条小船被刮走,到苇荡边拴船,却看见几

    个联保的人,骑着马,急匆匆奔北边去了。北边烨皮搭子,是区政府所在地。有解

    放军一个军管小组,负责阿伦古湖边几十个渔村的清肃工作。回到家,大弟气急败

    坏地来告诉,有人暗中监视了村长家。大弟说,联保的人对石连德一直不服,一直

    在往上举报。全家人都觉得今天晚上可能要出事。可能连石连德自己也不一定保得

    住。天黑以后,大妹还发现,肖家门前也有人监视上了。到半夜,监视的人增加到

    四个。天放不得不从床上跳了起来,赶紧收拾东西,起出双管马枪,装上顶膛火。

    家里人说,房前屋后那么多眼睛盯着,你怎么出得去?肖天放说,我有招。他让他

    们捆起老陈他俩。大妹还不肯。天放跺着脚骂她,到这地步,我已经跟他俩拴一根

    绳上了,我还能卖他们害他们?

    肖天放“押”着老陈他俩,对监视肖家的人说,这些天,他一直劝这两个“反

    动家伙”自首,争取宽大,但他们执迷不悟。我只有送烨皮搭子,亲自交给解放军。

    联保队一定要派人同去。大放说,行,同去更好,咱们是不是应该跟村长打个招呼。到石连德家。聪明的石连德自然看出肖天放玩的什么把戏。他知道联保队派人

    去烨皮搭子告他的状去了,当然也包括今天下午他亲自到“反动军官”肖天放家去

    拜访这件事。出肖天放家,回村政府,他就接到通知,要他去区政府开会,‘暂时

    “把村长一职交给联保队长代理,会期不定。他还没把这通知张扬出去。他暂时还

    是这儿的村长。他还能帮肖天放的忙。他支开其他人,单独把肖天放叫到里屋,低

    声地但急切地问:”你要对我说一句实话,在那些年里,你手上有没有血债?“

    肖天放被他问得愕愣住了。他忙摇头:“我没杀过人”

    石连德说:“要对我说实话,这一点将来对我很重要!”

    肖天放咬着牙说:“我没向解放军开过枪!”手背拍在桌面上,火辣辣地疼。

    石连德松一口气:“有你这句话就行。”

    肖天放说:“别的对你还会有啥妨碍吗?”

    石连德沉吟了一会儿,说:“那就顾不得那许多了。”

    肖天放说:“他们把你也监视上了?”

    石连德说:“我这会儿还是村长。天放兄弟,你是一个粗人,但身上有一种跟

    别人不一样的东西。正直地活下去吧。也许我太书生气了,但我还要这么说”

    石连德到门外,没让那几名联保队员跟到桦皮搭子去,他借口让他们去护送一

    份紧急公文,支开了他们。肖天放和那两位兄弟就此脱身。到湖边上,他放了他俩,

    匀出一部分于粮,又给了一点盘缠,三人各奔东西。肖天放去了南磨沟煤矿,隐名

    埋姓当了一年多煤黑子,后来从矿上参军,去了朝鲜。南磨沟那些黑洞洞的巷道,

    当然不会是他久留之地。

    肖天放出走的第三天,区公安特派员带人来拘捕了石连德。理由很简单,他放

    跑了重大嫌疑分子肖天放。

    宋振和一走五年。到五源城解放时,他已是个营长了。第一次探家,他带了个

    警卫员。在这以前,来自五源的消息,吞吞吐吐地总捎带着要说及苏可一点什么,

    大概的意思,总是说她不那么安分,好像出了点什么事儿。宋振和心很乱。五年,

    无论对谁,都是一种不小的惩罚。回到五源城,他原准备先到军管会民政组去了解

    一点情况,或者回城外的宋家庄老宅,听自己家族里的人说点什么。但一进了城,

    一见小五河,见到河两岸所熟悉的一切,北码头菜市街被十八家茶馆拱围在中间的

    那个壬生坊。八方小吃。黑漆金匾额上刻着真楷大字道家名言“治国如烹小鲜”

    戏园子。老屋下的灰暗和蓝布列宁装的时兴。他哪儿都不想去了,他只想一步迈进

    苏可的房里,他要澄清一切流言,也需要一个决绝的了断。是或否。他去推门。他

    心跳得厉害。他以为里边没有人。因为他在门口已经站了好大一会儿,没听见里边

    有一点声音。屋里并没有别人,只有苏可。

    苏可在睡午觉。他以为这样的五年,她会干瘦。但她却丰润。白皙。酣睡中的

    惊醒,也没稍许减少她慵倦的富态。甚至可以说,她比从前任何一个时候都更像一

    个女人。她还穿着一身白地碎花宽袖宽裤口小圆领的细布睡衣。依然是那张深色的

    铁梨木老床。铜钩撩起半边蝉翼般细薄的帐纱。她支撑起上半身,在惊骇中本能地

    合起松沓的领口。一时间,她认不出撞进屋来的这个瘦高个儿军人到底是谁,她本

    能地一眼先被他斜挎在腿胯上的盒子枪震慑。但马上意会到这可能是谁。她没细想,

    也不可能细想,便立即向床头一张摇篮扑去。

    他也看到了这孩子,不满周岁她的丰盈,她全部的奶汁,还在哺养这个不

    满周岁的孩子。她比从前任何时候都更像一个女人,也是因为有了这个还不满

    周岁的孩子

    那么所有的流言并非捏造。他觉得自己全身的血都朝头顶上涌来。掏枪。她扑

    了过来,栽倒在地板上,匍匐着爬过来,抱住他双腿,哭着哀求道:“你杀了我

    别碰那孩子”她像个重罪犯似的伏在他脚下,久久地战栗着,哭泣。是的,

    那久已不见了的腰背,想象不到的肥厚。柔软,直到那宽大了陌生了的臀部,都是

    自己在朝鲜的坑道里曾焦虑地思念过的。有时,她在他的记忆里总是以不确定的形

    象出现。他无法认清她真切的模样。只想得起来她那过于于脆和快当的声音。他为

    此焦躁。甚至不敢让战地医院的女军医和女护士触碰自己的伤口。

    看啊,白得跟牙粉一样的胸脯从敞开的领口里暴露。膨胀的奶水濡湿了胸前大

    部分衣襟。她不再剪短自己的头发,她早已把头发按那神甫所要的那样留长了。那

    神甫对她说过,把头发留起来,这是主在创世的那七天里,专门赐给女人的一个优

    惠。在州府城里做商校生的时候,宋振和就常看到十二位穿着黑袍的男教友和十二

    位穿着黑袍的女教友,从教堂祭台旁边那个神秘的小门里出出进进。女教友们果然

    留的都是神甫喜欢的长发。教堂建在海边的长堤上。沙滩是湿的,天总是干的。沙

    滩总是黄的,天常常又净蓝。而那教堂的高耸和灰白,便使人们觉得,它就是人世

    与天堂之间应有的一架梯子。一个台阶。一声无与伦比的吟唱,一把终于冷凝了的

    火炬。

    谁去重新点燃?

    冷静。他知道此时此刻留给自己的只应是冷静。他从驳壳枪盒上撤回了自己失

    血的手。一脚踢开了依然抱着他腿的苏可,回到了军管会招待所。

    第二天,苏可的大哥带着苏可的小妹苏丛,带着她的二哥二妹,三弟三妹,来

    见振和。宋振和说:“这件事跟你们无关。假如有兴趣,我倒想听你们谈谈五源城

    工商界开展增产节约运动的情况。”

    他们没做声。

    宋振和要去洗衣服了。警卫员替他买来了肥皂。军管会招待所里还没接自来水

    管。潮湿的院子里有一棵上百年的白果树。树下有一口前清举人捐赠的老井。井台

    光滑坚硬。

    宋振和说:“我会心平气和地跟苏可协商解决好这件事的。别影响你们的工作。

    请回吧。”

    小妹苏丛说:“振和哥,你真的再不理我们了?”

    宋振和勉强地笑道:“什么理不理的,我不还是你‘振和哥’吗?”听他这么

    说,全家人都松了一口气。但他没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再去找苏可“协商解决”

    当天夜里,带着警卫员,就离开了五源城,回部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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