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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口长庚医院手术室外,几个宝儿的至亲好友,个个神色凝重,倪震更数度昏厥过去,这对一个七十岁的老人来说,无非是一大折磨,手术室门口亮著的红灯是那么刺眼,让人恨不得想砸了它。

    凯蔷搀扶著倪震,她想哭却不能哭,因为她必须给予这老人家支持的力量;另一方面,她也不相信宝儿是一个红颜薄命的人。看见倪伯父及倪伯母两人坚定的眼神,想必他们的想法一定和她一样。

    说起悲恸者,莫过于乔松宇,在获知乔皑坐的班机发生意外后,整个人变得木然。如今孙媳也命在旦夕,上天未免对他太苛刻了!二十年前夺走他儿子、媳妇的性命,为什么现在连他的孙子、孙媳也不放过?他越想越恨老天爷的不公平。

    叶思远从报上得知乔皑遇难的消息,久久不能自己,但这死亡名单上的“乔皑”两个字却是那么的清晰、刺眼,宛如一枝无情的箭,刺伤他的心。

    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乔家,却未见到乔松宇,由下人们个个愁云惨雾的表情中,猜想着是否还有他不知情的事,没时间也没心情多问,只问了乔松宇的去处后,他赶去了医院。

    他思忖:“医院!到底谁进了医院?”

    一迳儿的赶至手术室门口,思远看见一下子显得苍老了许多的乔松宇,心中难过至极,虽满心问号,但不忍再触及这老人家的伤疤。

    “究竟怎么回事儿?”他将凯蔷拉到一旁轻声问道。

    “宝儿出车祸了。”凯蔷终因忍不住而泪流满面。

    “出车祸!怎么会这样?”这答案真不是他所愿意听到的。

    “她出车祸的地点正好是往机场的方向,我想她极可能是为了赶往机场而超速,以至于和对面来车相撞。”她抽搐的解释道。

    “她赶到机场做什么?”

    “应该是为了乔皑的事吧!”凯蔷至今仍不能接受这事实,眼泪又不争气的掉下来。

    “我了解你的心情。”他又何尝好过。“对了!宝儿严重吗?”

    “她送进医院的时候满身是血,进了手术室也将近六个钟头,我想应该是满严重的吧!否则不可能在裹头那么久。”她回想起乍见到宝儿时那触目惊心的景象。

    “事情怎么会变得那么糟?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得有个人去飞机出事现场,了解整个事件的经过及详情。我看以目前的状况,只有我能走这一趟了。还有,就请你告诉乔爷爷和倪爷爷,我会处理好一切的,请他们放心。”

    “那谢谢你了。”凯蔷衷心的感谢他。

    “别这么说,你别忘了,乔皑的事就是我的事。”他给她一个牵强的微笑。“有什么事我会跟你联络,那我先回去准备,宝儿的事就麻烦你了。”

    “我会的。”

    他朝她点头示意,随即展开他长途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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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历长达八个小时的漫长等待,每个人都显得身心俱疲,就在这时,手术室门口的显示灯由红转为绿色,大家在疲惫中都展露出一丝喜悦,然而取而代之的就是等待结果的紧张情绪。

    主治医师关海堂是倪的挚友,更是赫赫有名的外科医师兼脑科权威,倪家上下对他的医术都深表信心,只不过宝儿这次伤得不轻,大家免不了特别担心。

    就在关海堂踏出手术室之际,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等待著他的宣判,只见关海堂露出饱含倦意的微笑说道:“对你们来说,这真是个冗长的等待吧!我在她的胃部、肺部以及肩胛骨的几个地方,发现了大大小小的玻璃碎片,为了要清除乾净,所以耗费不少时间。你们应该庆幸她未伤及心脏部位,否则后果真不堪想像。另外她的脑部亦受到强烈撞击,我替她检查过,有脑震荡的现象,只怕算了,现在只有等她清醒了。”

    “老关,你刚才说只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又算了呢?”倪关心女儿会不会有后遣症。

    必海堂安抚的一笑说:“没事的,况且事情尚未发生之前,我不想增加你们紧张的气氛。”

    倪一脸狐疑,但也不便再多说什么。

    “待会儿她会转入加护病房,你们就在那探望她吧!”

    “谢谢你,关老弟。想必你也累坏了,回去休息吧!”倪心存感激的说。

    沉闷许久的倪震,终于在脸上找寻到一丝笑意。

    “倪老,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让他们年轻人留在这儿就够了。放心好了,宝儿不会有事的。”

    倪震心想,放心谈何容易,宝儿在他眼中,从来没有放心只有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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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位于地中海的一艘远洋渔舰凯迪拉号,正朝“马赛”急驶前行“马赛”乃位于滨临地中海隆河口附近的法国第一大港。船长霍克成是一位有三十几年航海经验的老船手。此刻,他正专心注视著躺在他病床上的这位年轻人。

    他受到极度的灼伤,颜面部分较为严重,有百分之六十的四级烫伤,虽从脸上已看不出他的表情、长相,但从他坚毅的下巴、紧抿的唇、高挺的鼻梁,这几处堪称完整的地方来看,他应该是个很有个性的男人。

    最后霍克成船长将视线停留在他的右手,看着他手中紧握住的护身符。说也奇怪,当发现他在海上浮啊沉沉而将他救起后,不管用什么办法,始终无法将他的手松开,他就这样死捏著那东西不放。

    “报告船长,大约再过半个小时,就可抵达马赛港。”沉思中的霍船长,被突然响起的这句话,拉回注意力。

    “好,吩咐主控室尽量加速前进。”他威严十足的下令。

    “是的,船长不过船长我觉得觉得还是不太好耶!”刚才来传话的小船员支支吾吾的说著不太敢说出的话。

    “什么不太好?”霍船长对这小船员没头没脑的问话,感到厌烦。

    “我们这次未能在指定期限内将鱼货送往日本,根据合约上的记载,我们的损失会很惨重的。一小船员为了自身的利益,好不容易一鼓作气将话说完,事后还挺佩服自己的能耐,显得有些沾沾自喜。

    “你是说为了钱,可以不顾一条命引”霍克成没想到他手下的船员,会有这种要不得的想法。

    “船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别再说了,这个年轻人虽已经过船医的急救措施,但他实在伤得太重了,船上又缺乏完善的医疗设备,再不快些,恐怕会来不及。”霍克成打断了这小船员的废话,接著又说:“这次损失全由我一个人负责,不会从你的年终奖金扣除,你可以走了。”他的话十分坚定,而且说得让小船员无话可说,只好默默离开。

    其实霍克成讲的并非大话,他乃“远洋”船运公司总负责人,随船出海是他最大的兴趣,由“远洋”承包的船运,极受各国的欢迎,因为他们的信用及服务品质,好得实在让人没话说。

    他盯著这个年轻人,心想:“你可得撑下去,我可不希望在我毁了一手创立的信用、商誉后,救的只是个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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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宝儿住院至今已足足昏迷五天了,倪家上上下下每个人心情都复杂到了极点。而且在听过关海堂的解释之后,大家都目瞪口呆,无法置信。

    “当初我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我想宝儿极可能是受了什么强烈的刺激,以至于无法承受及面对,所以她意志消沉,致使她不愿意让自己醒来。”

    “真的只是她不愿意让自己醒来吗?还是她脑子有受损的可能?”凯蔷听关海堂这么一说,更心急了。

    “我已经替她做了极精密的检查,脑子并没有问题,而且脑震荡的病情也已控制住了,并没什么大碍。”关海堂不厌其烦的又说了一遍。

    “那宝儿会醒来吗?”倪震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

    “会,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

    “是几天?”大家异口同声问道。

    “不一定,一天至十几二十年都有可能。”关海堂据实以告。

    “天哪!那不是没希望了。”倪母差点昏倒。

    “别太担忧,要给她精神上的支持,这才是最重要的。”

    “对!我了解宝儿,她最重感情了,只要我们常和她说话、关心她,相信她很快就会醒过来的。”凯蔷对宝儿深具信心。

    “现在也只能这么做了。”倪震无限感慨。

    “乔皑那边处理得怎么样?思远有和你联络吗?”倪转身问凯蔷。

    “他说一切都处理得差不多了,他搭后天的班机回台湾,至于详细情形,他说电话裹说不清楚,回来再告诉我们。”

    “那就好。”

    “待会儿我想去看看乔爷爷,他现在是最需要安慰的时候,宝儿就麻烦倪伯父、倪伯母照顾了。”说起乔松宇,凯蔷的神情一时黯淡了下来。

    “哪儿的话,宝儿是我们的女儿,当然是由我们来照顾,倒是你,这几天为了宝儿都没好好的合过眼,都瘦了一大圈,晚上就不用过来了。”倪对眼前这女孩越来越欣赏。

    “你别这么说,我和宝儿情同手足,这些是我该做的。那我先走了,晚上我会再过来。”凯蔷起身告辞。

    “等一下,凯蔷,我和你一道去,老乔是该有人好好劝劝他了。”倪震实在为乔松宇的遭遇深表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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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乔呀!很抱歉,最近为了宝儿的事,忙得都没时间来看你,你不会怪我吧!”倪震一脸歉然。

    “怎么会,都几十年的老朋友了。对了!宝儿醒了吗?”乔松宇已无亲人,如今只有倪家的事,才能激起他关心的本质。

    “关老弟说宝儿是自己不愿意醒过来的,就等她什么时候想通了,愿意面对一切,自然就会醒了。”一提及宝儿,倪震的脸色就不太好看。

    “我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还没听说过这种事。”乔松宇不相信会有这种怪病。

    “时代进步,连带著一些医学病症也跟著创新,那是我们这两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所跟不上的。”

    “说得也是。”乔松宇会意的一笑。

    “老乔,看你今天神色不错,是不是想开了?”倪震希望好友不要再沉溺于悲痛中。

    “说要想开,也许一辈子都不可能,只能尽量找事情做,让自己没空想起,况且公司最近大闹空城计,总得有个人坐镇哪!”乔松宇似乎在强颜欢笑,故作坚强。

    “真难为你了。我听凯蔷说思远后天要回来了。”

    “是啊!他在电话裹提起,由于出事地点海水很深,所以将近一半的尸首未寻获,找到的有的已焦黑,有的支离破碎,很难辨认。”想起乔皑的惨状,乔松宇忍不住老泪纵横。

    “既然找不到乔皑的尸首,就表示还有一线希望呀!”倪震比较没那么悲观。

    “算了,你也别安慰我了。”乔松宇对好友善意的安抚,他不是不明白。

    罢从厨房走出来的凯蔷,听见他们的谈话,也想给乔松宇带点希望,因为人要有希望才能活得踏实。于是她加入他们说道:“乔爷爷,你要有信心,我相信乔皑必能逢凶化吉,他一定也希望你能对他有信心。”

    “凯蔷说得对,乔皑需要我的信心。”乔松宇好不容易绽出了充满自信的笑容。

    “好了,两位爷爷,我已经准备就绪,可以开饭了。”凯蔷的一手好厨艺是有目共睹的,虽说两位老爷子家中都有下人、厨师可供差遣,但仍敌不过由凯蔷妙手所变出甜美佳肴来得诱惑。

    “老乔,吃饭吧!尝过凯蔷的手艺后,你会顿觉人生依然充满了希望。”倪震说著,就拉起乔松宇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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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位于长庚医院地下室的员工餐厅裹,凯蔷皱著眉头搅动著眼前那碗汤汁,聆听著思远关于这趟地中海之行的经过及乔皑出事现场的描述,却差点没吐了出来。

    这叶思远也真是的,偏要挑吃饭的时间,净讲些战栗又嗯心的画面,又偏偏他这个人似乎少了根筋,一点也没察觉出她的不对劲,还在那侃侃而谈,简直气煞人也。

    凯蔷终于忍不住冲往化妆室,思远还一脸愕然。

    就在她脸色苍白的走近餐桌时,思远关心的问道:“怎么回事,不舒服吗?”

    她无力的摇摇头,看了看一桌子的菜,她已毫无食欲。

    “是不是不合口味,要不要叫点别的?”思远看她厌恶的看了一桌子的菜,以为她挑食。

    天啊!怎么会有这种白痴?

    “不了,这儿空气太闷,如果你已经吃饱的话,我想出去走走好吗?”她虽生气,但也不便给他难堪。

    “好啊!”这正合他意。对凯蔷他早已仰慕多时,只是常见她一副不太搭理人的样子,所以一直不敢有所行动。

    “那走吧!”凯蔷看得出他的心思,只是现在她不愿也不想涉及感情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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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房后面有一块绿草如荫的空地,这是专供病人及其家人休憩散心的地方。一眼望去,一幕幕亲人推著坐在轮椅上的病患,那份细心呵护、无微不至、充满爱的镜头,实在令人好生感动。

    在一棵大榕树下,找到一张长椅,思远牵著凯蔷坐下,不解的问道:“什么事,让你突然间伤感起来了?”

    “我只是感叹人总是逃不过生老病死的折磨。”她的眼神还是放在远处那些病患身上。

    “凑巧这些都是我们无法逃避的。”他随著她的视线望去。

    “不谈这些恼人的话题。你刚才说一直找不到乔皑的尸首?”她想起约他见面的目的。

    “不只他,整架飞机坐了一百多个人,也只寻获五十几具,其他的不是被冲走,就是沉入海底。”他想像乔皑被大鲨鱼生吞活剥的情景,禁不住一阵战栗。

    “这么说真的是希望渺茫了吗?”凯蔷真想打自己嘴巴,她苦口婆心的劝乔松宇要有信心,如今自己的信心却遗失了。

    “可以这么说。”

    “那飞机怎么会突然坠海呢?”她问了最重要的问题。

    “经当地警务及司法人员调查的结果,最主要原因可能是燃料燃烧不完全所致。”

    “那航空公司也太过分了,机能不健全的飞机也敢开,简直视人命如芒草。”她义愤填膺的说。

    “现今社会就是这样,要求不了别人,只好自求多福罗!”他的语气似乎满能随遇而安的。

    她看了一眼手表,赶忙说道:“宝儿梳洗的时间到了,那我先回病房。”

    “我陪你走一段吧!”他十分珍惜舆她相处的每分钟,现在的他更能体会到那句俗话:“男追女隔层山”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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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别说话也别动,你的声带受到轻微的灼伤,暂时不能说话。小子,我真佩服你,你的生命力实在是太强了。”当霍克成马不停蹄将这年轻人送进马赛医院时,他们竟然拒收,所有人都告诉他这人没救了。

    在霍克成坚持己意,非得医治他的要求下,那些人只好百般无奈的将这小子死马当活马医,没想到,原以为捱不过危险期的他,竟在跌破专家眼镜的情形下,奇迹式的清醒过来,现在正睁著那双唯一露在纱布外的眼睛,看着他的救命恩人。

    “你一定很疼吧!忍耐点,你搭的班机出了意外,正巧我的船经过,才把你救了起来,当时我丝毫没有把握你能活下去。”说到最后,雄霸海上数十年的霍克成,竟掉下了一滴泪。

    这年轻人疑惑的看着眼前这位慈祥的老人,突然记忆泉涌来袭,他忆起了相依为命的爷爷,也想起了他的法国行,更思及了宝儿。宝儿,天啊!现在他这副生不如死的德行,怎能面对她?瞧自己全身扎满了绷带、纱布,还有自全身皮肤传来的阵阵痛楚,在在唤醒他,他已无法再变回原来的自己。

    耳际一声声轰然巨响,五光十色的火焰纷飞,他有如千刀万剐般的痛苦难忍所有的记忆都如排山倒海般的席卷他。

    上帝!为什么要让他获救?如今的他,岂不成了钟楼怪人的翻版。

    霍克成看穿了他的心思,握住他的手轻声道:“小子,别担心,我已经托人到巴黎请最著名的整形外科专家柳逸凡来为你医治,必要的话可以做整形移植手术,就算穷其一生的心血及钱财,我也在所不惜。”

    乔皑不敢相信眼前这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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