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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染青城是东边一处富庶的城镇,清江穿城,连贯东西,这里商贾云集,绫罗锦缎无数,做工精巧的各式珍宝、小玩件儿也枚不胜数,而城郊外东陵山上的城隍庙最为盛名,小径通幽,一路竹林环绕,山下又有一浅水小塘,偶有鹭鸶觅鱼,印沙踪浅,傍水意深,一派神仙风光。小道士便是要来这东陵山的城隍庙拜访师父的昔时旧友。

    正午时分,市集上热闹非凡,小道士和阿空就着小商小贩的店铺一路走走停停,倒也忘记了旅途疲惫。二人决定先在这城内休息一晚,明日再去东陵山拜访师友,途经客栈的旧墙上张贴了一张画纸,阿空经过时不小心瞥见了它,遂示意小道士先去客栈歇息,自己想起城口的那家吴计的汤包还不错,起身去买几个回来一起享用。小道士听了他的话,便先去前方的客栈歇息了,阿空见小道士走远了,方折回去,来到了那画纸面前。画纸上是一个姑娘的画像,阿空对着这画像沉吟许久,脸上展开了笑意,顺手撕了这画纸转身就走。

    同福客栈内,小道士独自一人静静地瘫坐在木桌前,用手支着自己的一张小脸,暗自默念“阿空,你怎么还不回来呀”,没进客栈之前,阿空不提汤包还好,这一说起,小道士便真实感受到了腹中空虚,“咕—”这已是第九十九次对城口阿空的召唤。

    等到阿空回到客栈的时候,天色已是黄昏,阿空拎着热乎乎的汤包上楼,却发现小道士已经在桌上睡着了。窗外柔软晕和的光透了进来,打在了阿离柔嫩的小脸上,阿空走近发现,她睡得太熟,暴露在阳光里的一侧小脸带了粉晕,一张小嘴还时不时翕动了一下,阿空不愿吵醒她,就坐在一旁静看着她,他不知她是否做了一个好梦,但这样安睦可爱的午后昏曛,却是他很久以来未做的一场好梦。

    暮光下,小道士的鼻子微微抽动,“包子?”小道士慢慢睁开眼,看见一堆圆乎的包子放在自己的眼前,立马坐直了身体,毫不犹豫地拿起一个就往嘴里塞。“慢点吃,这些都是给你的,抱歉让你久等了,还好包子还没冷。”小道士顾不上说话,只一个劲点头,阿空看着她使劲吃饭的样子,像一只屯粮的仓鼠,却觉得这一生观山观水,再也没有比这更值得令人驻足的景色,忍不住心中欢喜,“染青城口的包子好吃,可是让我以为这包子比皇城的山珍海味还美味的,你是第一人。”

    夜幕降临,晚风拂过,窗前,小道士支着一个撑饱的肚子,看星辰银河,百家灯火。“阿空,你今日怎么去了这么久?”阿空正在收拾床铺,回身对上她如瀚海朗月的一双眸子,“我遇到一位朋友了。”小道士瞪圆了眼睛,“哦?那是一位什么样的朋友?为何在来的路上从未听你提起?”

    阿空走了过来,看见她额前耷拉着的细柔碎发,忍不住想要摸摸却还是收了手,“她是我偶然认识的一位姑娘,说起来这位姑娘,她可是有好多故事,我原先并不知道她在这城内,所以今日遇见了她也是十分惊喜。若说那姑娘长什么样子,眉眼如月,风姿翩翩,倒是和阿离小兄弟你十分相似。”

    星夜映照下,阿空的脸仿若浸没在水中的一块璞玉,和着水面的星星点点,让人痴痴地看了出神,不知为何,小道士的脸有些微烫,仿佛那些从璞玉折射出来的冷青色的光也能把人灼伤似的,小道士摸了摸自己的脸,她想起了之前从山里救回来的那只受伤的兔子,那只兔子身上的血也是这个温度,后来兔子离开她了,她很想念它,希望天上的神仙可以让她在夜里梦见它,可是她从来没有梦见过,现下,她却再一次想起了它,她感觉那只兔子此刻就在自己的心里,她能听到它跳跃的声音,小道士暗暗地欢喜,对着阿空说,“师父说,只有酒才会让凡人醉梦,却原来不知,这染青城的小小包子,竟也是能让人吃醉的。”

    阿空听了她的话不禁笑出了声,他笑起来的声音很好听,样子也是十分好看。清风阵阵,释了满间的酒意,木桌上立着那只黑了半边的葫芦,葫芦口还挂着他系上去的玉佩,玉佩的红穗子鲜艳温暖,就如同夜空下的百家灯火,撩拨人的万千心事,阿空一时想与她说许多许多话,却又总觉得来日方长,于是他只是淡淡笑了一下,走出房间,替她关上了房门。

    房门口,阿空在心里轻轻地说,“阿离小兄弟,祝你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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