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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大王的心腹已经寻到了恬歌的下落。”

    “好。”

    苍双府中一年四时风景总不同,却同样美轮美奂,已入六月,荷花池上轻泛舟,分开接天连碧的荷叶,入池深处近青莲,出尘绝俗的清新,却依旧无法涤去心底微微泄出来的躁动——这世上没有绝对的算无遗漏,因为动容,所以被困!

    矗立船头遥望天际,许久之后,轻喃出声:“姬殇,今天是初几了?”

    若苍双鹤问姬殇天下间的异动,他会随口道来,可却是问了这样的问题,姬殇心下算计再算计,想着会不会是要考他的应对能力,久久未作回答,然后苍双鹤又清清淡淡的问了一句:“你也不知道今天是初几了么?”

    姬殇心头一颤,忙出声应道:“先生,今天是初三。”

    苍双鹤轻叹了一声道:“那便是还有三天了。”

    姬殇心中顿时了然苍双鹤为何有此一问,迟疑了片刻,小心翼翼道:“先生若是不想走,大王暂时还不敢强逼着您离开。”

    苍双鹤平和道:“若鹤不走,大王怎能安心?”

    无言以对,沉默的看着苍双鹤的背影,姬殇突然感觉到苍双鹤不再是那般的遥不可及,因为他竟然也跟自己一样,有了寻常人的心思。

    六月初五的夜里,张效寻了个机会偷偷到了晏府,却只是见了晏痕,说了没几句便匆匆离开了。

    晚膳后,晏痕直接到了晏亭的案前,直言不讳道:“明天去送苍双。”

    晏亭捏着绢帛的手轻轻一颤,那动作虽然细微,却未逃过晏痕那双精明的眼,因为晏亭这几不可见的动作,晏痕脸上绽开了笑,看着晏亭始终低垂着的头并不驳自己,晏痕继续道:“大王已经寻到了当初卫都买的那个妓子。”

    霍然抬头,眼底盛着担心,惊道:“怎么可能?”

    晏痕眼底显出怜爱,轻叹道:“你放心,那妓子咬死认定你是男子。”

    晏亭吁出一口气,“幸好。”

    看着晏亭脸上舒缓的表情,晏痕轻叹一声,随后说道:“欺君乃株连之罪,云儿,你怎不问那妓子缘何要冒大不韪护着你呢?”

    晏亭咬唇不语,她并非糊涂之人,晏痕先前进来便说了让她明天去送苍双鹤离开,随即便提了这事,想来也能猜得出大概的缘由,唯有苍双鹤才有那样的能力,因此她选择缄默不语。

    晏痕看着晏亭的反应,摇头笑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凡事一点即通,到底是怎么回事想来你心中也有个大概了,我便不在此絮叨了,有的时候选择只有那么一个,错了,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快乐,那滋味我尝过,我希望你能真正想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见晏亭依旧垂着头,晏痕摇头叹息的离去,面对着晏亭的时候,他最多的只是无奈。

    睿王赐了精美的马车给苍双鹤,可他却选择了水路,朴素的乌篷船,淡紫色的长衫,就连雷心子都未曾带在身边,自然,那少年是舍不下苍双鹤的,哭着求苍双鹤带他一起走,苍双鹤只是浅笑着说若是他也跟着走了,那么府中精心栽种了几年的绝情草怕要毁于一旦了,雷心子终不再哭求。

    把苍双府交给别夕全权打理,孑然而去,就像四年之前的初春,一身素紫的长袍,淡然的来,如今悄无声息的离开——或许不是悄无声息,孑然的只是表面,在这日益昌盛的地界里,终究把心遗下了,心缺了角,人便不完整,离开的脚步便带了几分踌躇了!

    其实按照正常的速度,如今应该离开很远了,却还是绕在大梁城外的水域里兜着圈子,姬殇抬头看着渐渐升高的太阳,张了几次口,终究没把话说出来——他想说晏亭大概不会来了,毕竟若是要来,便不会拖到这么迟,可终究未曾把心中所想说出来,因为他竟然觉得苍双鹤那矗立船头看似洒然的身影竟透着难以遮掩的孤寂来了,轻叹一声,继续任小船顺着水流轻漂。

    苍双鹤看着蔚蓝的天边那几朵淡然的云,手中一直紧紧的攥着紫玉,久久,在姬殇完全绝望之后,他的嘴角竟然绽开了一抹若有似无的轻笑,洒然转身,对姬殇轻柔道:“向岸边靠靠。”

    姬殇看着苍双鹤眼底的笑,也跟着笑了起来,并不多问,撑了船篙将乌篷船向岸边靠了靠,虽然小船依旧顺着水流漂着,却较之方才还要慢了许多了。

    半柱香之后,远处疾驰来一匹黑亮的宝马,马背上载着一个纤细的人儿,许是被那高头大马衬着的缘故,使那人看上去愈发的娇小,恁般的惹人怜惜。

    虽然先前瞧见苍双鹤的表情时,心中已经做了准备,可还是在看见晏亭快马赶来的时候惊叹出声。

    苍双鹤只是对着晏亭笑,不管她到底能不能看得清楚他脸上温和的表情。

    迟迟的出门,不想看任何人,告诉自己今天和往日一样没有任何的区别,晏亭以为自己真的做到了,就像面对着卿玦被睿王遣走一般的若无其事,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难,只要让自己没时间想念,只当他还在这个城池中,只不过因为两个人都忙,暂时没时间见面罢了,真的没什么不同的不是么?

    可是,这些都只是晏亭一厢情愿的幻想罢了,眼看着太阳一点点高过先前,晏亭已经要为自己的表现叫好的时候,不想那头雷心子竟捧着几截断绳到了晏府。

    几节断成一截截的绳子实在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晏亭连眼皮都懒得抬,只冷淡的说看在与雷心子有过‘同行之宜’,勉强抽出些时间见他而已。

    雷心子并不领情,瓮声瓮气的说道:“这些绳子上大夫怎会忘记呢,当初上大夫为了夺下南褚的镇国宝鼎,就是用这绳子缚了先生的。”

    晏亭心头一颤,再去看那绳子的时候,心中已现出了别样的味道,雷心子并不饶过她,依旧絮絮叨叨的念着:“其实就这么细的绳子怎能束缚住我家先生呢,你别看我脑子不灵光,可是我知道我家先生真的待你好,他昨夜一晚上没睡,手中一直捏着那块紫玉,我知道他在想你,我听别夕哥哥说过的,心诚的人,会通过那玉感应到同样佩戴着同源玉的人的喜怒忧伤,我知道上大夫这里也有一块紫玉,是先生手中紫玉的同源,从上大夫戴上紫玉的那个时候起,先生的紫玉便没离过身。”

    颤着手探进腰间的锦囊,摸出了紫玉之后,感觉到那玉竟然灼手,泪水一瞬间莫名的倾泻,想也不想就冲出了房间,身后是雷心子开怀的声音喊道:“我家先生走水路。”

    晏亭并不应声,出门夺了曾胜乙的乌骊马直奔着南城门而去,脑子里萦着全是那一双异样的眼,还有那个时候他们同迎朝阳的短暂温馨,他在护着她,一直护着,她知道!

    他在水上,她在岸边,船移马奔,距离却渐渐拉近,直到能清楚的看见彼此眼中的不舍,他笑:“你来了!”

    她应:“来了。”

    他还是笑着:“我一直在等你,会一直等下去!”

    泪水一瞬间丰盈,却坚持着不落下,扯着嘴角笑:“真可怜,那你这一辈子怕都要一个人过了,我与卿玦已成夫妻了。”

    他还是那样淡淡的笑着,口气洒然道:“没关系,如今知道你心中有我便好,我会在巫山等你来嫁我,只有你……”

    勒紧缰绳,两个人的距离又渐渐拉开,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的脸上,他的脸色苍白的吓人,如今瞧着比她这张经过刻意装扮的脸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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