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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河,整个心就安定下来了。天色近晚,我们进入的是中乐浪府遂城地界,我们还好赶在天全黑之前在驿站住下,由于那张写着我身份的大旗,我们没有受到任何阻拦。我和北海去本地衙门打声招呼,该城县尉倒是个老实之人,比辽西的那个要好得多,我也算比较客气,让他不要麻烦了,也不用飞马传书给都护公孙范。因为我还听说他同时还是北乐浪的都护校尉,虽然我不知道他是否忙的过来,但我至少可以以不要打搅已经很繁忙的公孙大人为由,让他不用如此劳师动众,我们歇一晚就去南乐浪了。

    伯圭在我临行前说过,中乐浪和北乐浪都由他的胞弟公孙范治理,让我只管吩咐,有什么事情他一定会替我办。南乐浪他就没招呼我,他知道那是我的属地,他再嘱咐我未免有些僭越。

    我稍微在城内转了一圈,县尉还找个能说会道的本地人差役跟着我。这里的百姓虽然衣裳样式和我们一样,但据说绝大部分都是高句丽人,高句丽的意思就是山高水丽。水丽我完全同意,路过几条河,虽然不是很宽,但水质清冽,水边花草繁茂,不太似秋季的样貌。山高倒未必,在这里我根本看不到可以称为山的地方,全是些小丘陵,不过向导告诉我,乐浪的真正高山全在北乐浪,中乐浪以丘陵为主小块平地,南乐浪只有几个小土包大片都是平原了。

    城很小,骑着马在已经人很少的街道上,片刻就晃了一圈。这里方圆只有四五里,比襄阳小多了,更不要说和洛阳比了。就是这里的黄昏已经颇冷,不能用凉来形容了。

    他们还是在县衙给我设了宴,我也没理由不参加。但这天的晚宴上就只有我一个客人,小南出去玩了,那对夫妻就更不要指望了。他们安置我一个人在主席上,我说这不合礼仪。但我不坐那,谁都不敢也不肯坐下,我只好就将就了。这才开始今晚的宴席,穿着鲜艳大氅的高句丽少女随着他们的乐队的乐声而翩翩起舞,一个中年艺人开始抑扬顿挫的唱起歌。那个县尉贴近我和我说这是高句丽人的起源的故事,也是个民间传说。这让我很感兴趣,我一向对这种事感兴趣,这让我仔细的听了下去:已有万年之遥,一切天帝创造,地上物种繁茂,却无人的欢笑。

    三千年前一日清早,白头山顶神光闪耀,天帝之子桓雄,架着金色飞马战车,带着三千仙仆来到。

    云开撒万道辉煌,雾散传千里呼啸。

    桓雄展天帝神迹,山颠现奇光万道。

    白山之上,冥水之头;惊现一城,其名为神。

    此中三千仙子各有道,浜水为渔,依林即樵,平坦耕种,嶙峋猎雕。

    往来行商,内外诊疗;力士夯筑,乐师凭调;植桑求丝,掘土为陶;歌艺动人,舞技美妙;如此种种,不尽言表;共计三百,六十一道。

    众山禽兽,诸水鱼鸟;羡煞诸人,行事逍遥;有北麓熊,南坡虎,西水雁,南天鹞;祈求桓雄,赐之为人,重谢相报。

    天子怜悯,出题相考:居于黑洞,度此严冬,一百天内,大蒜艾蒿,期满出洞,即赐人道。

    一十六天,雁出南飞;曰洞寒冷,难耐风啸。

    五十九天,鹞落平湖,诉蒜辛辣,难咽艾蒿。

    八十四天,虎归南山,咒穴孤寂,洞中无聊;百日期满,熊自欢笑,褪去旧皮,衣之为袍;直立能言,手舞足蹈;以水为镜,惊见娇俏。

    面见桓雄,叩谢大恩,无以相赠,以身相报;千日诞子,名唤桓君,日月宠溺,山水相抱。

    ……

    这就是高句丽人的创世说,与我们的盘古开天辟地,伏羲女娲创世造人传说比起来,似乎太单薄了点,但我还是听得很起劲。不过,他们的歌和那一夜听到的差不多,都有些单调,相比较而言,中原的歌赋要显得丰富很多。而且到后面全是些没有内容的礼赞,这我一点兴趣都没有。实际上我们的后面也有这样的一段,我想不出来那一段干什么用的。

    不过,我还是很有兴趣的问了这个神城大约在什么地方。

    “北乐浪府的朝鲜,就在白头山东边山下,相传是我高句丽人的第一个城。朝鲜之意即朝日鲜明之意。因每天该城的第一缕阳光都是由白头山上积雪反映过来的。”

    我点头称善。

    晚宴后,县尉和我提了这些高句丽人。他告诉我公孙瓒军队中有很多都是从这里征召的,此地民风纯朴,耿直善良,却又非常的勇敢善战,战场上相互协同作战能力几乎与生俱来,较之鲜卑,乌桓,匈奴似不适于以蛮族视之。我问道此处可有乌桓人,答曰乐浪没有,玄菟好像有,此时我心中立刻暗骂应该是肯定有。再向西北,辽东郡国中就有乌桓族几支。听完,我立刻和他道谢告辞,看来他对乌桓人不太熟,问他我不如问那个乌桓军中会说汉话的人。

    当我找到他时,他正笑嘻嘻地和鲜卑女子讲一些有趣的事情,比如,冬天乌桓人怎么猎熊。听到此处,我心中一惊。我想的是别让高句丽人听见,高句丽人以熊为祖先,他却讲着怎么把一只熊弄死。倘若被高句丽人知道,后果不堪设想。免得他触犯众怒,被勇敢善战的高句丽人给宰了。我连忙打断他,让他到我这里来,他很俏皮的和那些鲜卑女子到了一个别,就跑到我这里了。

    “你是汉人?”见他点头,“你怎么到乌桓人那里的。”

    难得见他的脸上失去了那种不正经媚笑,一副很沉重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堪回首:“我小时候,家里遭乌桓人洗劫上下十几口只有我被留下活口抓走当了他们的奴隶,乌桓人那里有很多像我这样的人,主要是我们汉人,平时打骂不说,乌桓人好争斗,但严禁杀人,但只是对他们自己人来说的,我们稍有异动,便会遭随便打杀……”

    我没想到他会哭出来,抽泣中,他扯开了他的衣袖,在左肩上有个很大的伤疤,“这是我小时候的烙印,上面的符号是他们的族的标记,表示我归他们族所有。”

    “你为什么不逃呢?”

    “不敢,乌桓人看马看得很严,根本不可能偷马逃跑,而跑又肯定逃不多远,就被人追上,从地上拖回来,如果还没死,就当大家面……”我的心都猛紧了一下,而他继续他的讲述,“我就这样活着,我当然得想办法,我不能就这样直到死去,我想活得好一点。所以,我抛掉自己的骨气和傲气,扬起笑脸和谄媚,极力讨好我的主人们,才终于让生活稍微好了一点,也能给其他抢来的奴仆弄多一些食物和衣物。后来,我在的这一大族乌桓人被公孙瓒招安,在辽东臣服。但公孙大人却没有向这一族要求将我们这些汉,匈奴,高句丽,鲜卑的奴仆解救回来安置的意思,也许他根本不知道,或者知道也没有兴趣过问。这次不是碰上你们,我也许还在那里作一个管家。在玄菟白山的时候,我只想着人数相差太多,只能希望你们交了财物,别被乌桓人屠戮了。没想到,你们这么厉害。当我到你们这里时,才第一次感到自己像个人一样,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换了样。可是一想到在乌桓营中的其他兄弟姐妹时,我心里又总是不是滋味。”

    “乌桓也算游牧之族,为何来劫我们时,马匹如此之少。”我心里还有些疑问。

    “好像听他们说是公孙瓒大人以重金购买,现在他们全族除了还怀着小马的母马和一些种马,剩下的全换了财宝了,平时很少有人骑马,只有那些头头还能以马代步。”我心里想着这些乌桓人为何如此贪恋钱财,“他们现在住进了辽东属国的无虑城中,再也不要放马游牧。每天和那些归附的匈奴人玩乐,花天酒地,公孙瓒又大送美女珠宝,现在的这些乌桓人和几十年前的乌桓人都已经完全不同了。而那些还不愿如此奢靡放纵的人,就组织了流匪队伍,在玄菟的山中。我的那些主人就是其中一支,他们把我也带上,让我说汉话给那些被他们围住要抢的人,而那帮人说不来几句汉话,他们又不敢在公孙瓒的地盘上大肆屠戮,只敢抢抢财物和马匹,尤其是马匹。所以,我就显得比较有用。”

    “你不是个一般的人。”我对他说,“我觉得以你的前面十几年的身份,你的谈吐见识实在过于出色。”

    “因为我的主人和他的一族全是笨蛋,他们居然就没人识得了汉字。我出生于一个读书人家,在被他们抢走之前,倒还认识不少字。他们抢到的书简等物,常就直接当引火物烧了。我告诉他们这东西可能会很重要,所以,他们才把书简先给我看。所以,我才看了一些东西,也懂了不少事情。那些乌桓人还想从我的嘴里知道那些东西是什么,我就给他们现编,邸报我就说是京中谁谁死了,有些兵法类的简书,我就告诉他们是讲如何生孩子的……”

    “你怎么这样骗他们。”我觉得好笑,他也笑出来了。心道原来他骗人这么有水平。

    “好久没笑得这么开心了。”他的眼睛看着天空,虽然带着笑,虽然可以看出他的愉悦,但眉宇之间似乎有一种黯然。我忽然有了主意,但我暂时不能和他讲,因为我不确信我能做到。

    “你叫什么名字?”我相信他有名字。

    “阎柔,但由于太小就被乌桓人抢走,没有字。”我心里在想真是个好姑娘似的温柔婉约的名字。但和眼前虽然有些谄媚却不惹人讨厌,还又经历无数风霜的人相比,确实相距甚远。

    “那帮乌桓贼人的头叫什么?他们那帮匪什么情况?”

    “土荆家兄弟四人:土荆秀,土荆汉,土荆乌,土荆丸。您一棍捅死的是老四土荆丸。他们在玄菟白山这一片不断换地方,一共有一千二百多人,上次去劫你们来了八百。”

    “不要用你们这个词了,用我们吧。你恐怕也很难找你家的亲戚了,跟着我吧。”我发出了邀请,他很感动,立刻跪伏于地,叩谢于我,“我只知道大人姓谢,在他们那里我也不大敢问,那大旗上的篆书我也只识平,云,谢三字。”

    “我是大汉平安风云侯谢智,字子睿,平时交我谢大人,或子睿大人就可以了,私下里,叫我子睿兄就可以了。不要过于拘礼,我不喜这些。”本已被我扶起,听到立刻又跪伏下去。

    “大人,恕小人无知,小人虽知道你们不是普通客商,但没想到您是个大官,您不必对小人如此客气。”口气中谦卑的有些过头。

    “不用如此客气,我没什么作派,就像他们一样对我行礼就行了。”我指了指旁边的经过的鲜卑少男少女,象是呼应我的话一样,所有人经过我,只是一躬身,道声:“谢大人。”就又过去了,很多人脸上还带着笑,这些所谓的蛮族人显然要比我们有些中原人要可爱的多。我也稍低一下头,嗯一声微笑着以示回应。

    “请起。”我再次拉他起来,“能作战吗?”

    “能,土荆丸常与人练武,我就经常被他拉上一起对打。这样,他就是失手把我杀了,也不用怕。”他狠狠地朝地上吐了一口,示意他死的活该。为了表示亲近,我也帮他吐了一口,相视我仰天大笑,他低下头笑。

    “小南。”我将他唤来,指着宽敞的后院,“与这个阎兄弟打打试试。”

    “好啊,我早就想和人打打了。”我想他一直很手痒,以前在海阳没人和他打,尤其是他有了一个能打却因为幸福过度而拒绝和他打的姐夫,他就更手痒了。

    我叫人给他们找来两根七尺长的木棍,制定规则,让他们上马捉对,不允许错蹬对冲。

    对阵开始了,两马两人开始缠作一团,那个阎柔确实有两下子,虽然只是招招抵挡,但没有丝毫慌乱。而小南打得过于大开大阖,中间胸膛门户大开,只是他的力气着实不小,连续卯足力气快速猛攻,逼得阎柔和他的马没法近前。否则只消架住一棍,朝他胸口捅一下,就可以击败他了。看来这样下去,小南估计要输,就看他的力气还能支持他如此疾风骤雨的攻击多久了。不过看来阎柔和那个土荆丸对打时从不进攻,想想也是,如果胜了,惹得那乌桓人心情不好,确实对他这个身份很不利。但现在不同,我赶忙大喊:“阎柔,你也进攻啊。”

    不过,我这声喊似乎让他分了心,他被小南打下了马,小南到确实还算个好孩子,他没兴高采烈,而是看看阎柔有没有受伤,阎柔笑着站起来,“我身体结实,没事的。”

    他们很快又打了起来,接着胜负就开始不断被分出。但小南还是占优势,阎柔还是不习惯进攻,总是在进攻时露出很大的破绽。他看来从来没有进攻过,才开始进攻从心理上和身体上都找不到感觉。

    但他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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