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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当初睿亲王府灭门,一些个内监都被重新塞到内务府调配,不过却都没有去到好去处,就好比方平,后来就被调配到了宫里最苦的浣衣局,在那边的总管手下谋差事,如今再次被裴锦朝带在身边,而且还瞬间提调成了御前总管,这可是鸟枪换炮,绝对的大翻身。

    虽然世子爷换了模样,但是那眼神和神态以及平时的一举一动,都和曾经的世子爷一般无二,方平这才觉得自己是真的回到了曾经的日子,伺候起来自然是极其的尽心,什么苦头都吃了,这点福气他也就看淡了,能伺候着小主子,比什么都好,不知道干爹泉下有知,是否会瞑目。

    “你们又是来寻朕喝酒?”裴锦朝如今唤回了自己的名字,不过不管换没换都无所谓,以后不会有人再喊他的名字了。

    他既是裴锦朝,也是刘璟,更是这大荣朝的新皇。

    处理完钱淮安留下的一堆烂摊子,整个朝堂真的是空了大半,而接下来就是开设恩科了,一时间朝中的文臣忙的是晕头转向,尤其是让众人心里不解的是,新帝居然把钱淮安的次子钱瑾之给调进宫里来,直接封了一个文渊阁大学士,日后就是教导储君学问的,更是今年的考官,只是心里嘀咕归嘀咕,明面上却也没有人去寻他的麻烦,毕竟钱瑾之的学问如何,整个盛京谁人不知,如今不通过科举入仕,而且还是新帝钦点,直入二品,不少人心里还是服气的,只是让钱益之担任大理寺卿,这怎么想怎么滑稽,就钱益之那种酒囊饭袋,哪里会查案啊?

    历朝历代,新帝登基,总会是一轮换血大清洗,而新帝自然也不例外,不过这或许是规模最小的清洗了,除了钱氏一党被杀的杀,关的关,其余但凡是真心悔过的,新帝都会给他一条生路,而无关者则不予追究,就好比钱淮安的两个儿子,除了钱淮安和长子被斩首,府内的家眷均都没有什么影响,如今钱家依旧还住在他们的府邸,但是钱家的家产却有近九成被充公,然则就是那一成,也足够他们好好的过一辈子了。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新帝一上任就免赋税三年。

    钱瑾之笑道:“这次钱家得以保存,均都是陛下的功劳,臣感激不尽却也万分惭愧,听闻李大人要来寻陛下喝酒,故此臣就不请自来了。”

    裴锦朝,哦不,是景帝刘璟这段时间偶尔还是会回到宅子里住着,这里有他媳妇的味道,等过几日安定下来,就让沈康去把人接回来。

    “他哪里是来寻朕喝酒,不过就是趁着现在朕的脾气还好,来询问一下当年的旧事罢了,至于钱家,是你们没有给朕下杀手的机会和理由,不用客气。”

    李朗月早就想问了,只是这些日子以来,他这个新帝上任,忙的焦头烂额,倒是一点都不比那些主考官和监考官轻松多少。

    “前些日子我可是听无极说过,他们早就知道了你的身份,就我和平云还被你瞒着,你倒是真的能沉得住气,若是你早说,我们早就和你沆瀣一气,这天下早就到了你的手里了。”

    “什么沆瀣一气。”景帝摇头失笑,果然是个粗人,“你的脾气太过,早些告诉你指定会被你给宣扬出去,当初钱淮安给刘彦下毒,这消息不就是你传播出去的?你的嘴可不牢靠。”

    “……那什么,都是意外,我睡觉说梦话的。”李朗月哈哈笑道,只是那表情颇为尴尬。

    “所以,为了防止你说梦话把朕的身份给提早揭穿,朕才会继续瞒着你。”

    “真有你的。”

    因为今日钱瑾之在场,很多的事情理应能问,现在却也不好往深里问了。

    景帝看着眼前的菜色,轻抿一口酒,才对钱瑾之道:“你学问出众,这是有目共睹的,之后团子就交给你了,他很聪慧,将会是这天下的主子,能早登基就让他早些,朕也好早些的退位,带着敏敏去游山玩水。”

    “陛下这才刚登基就想着退位,如今朝局可还是动荡不安的。”钱瑾之心里颇为不是滋味,却知道自己拒绝不得。

    “过几年应该就没问题了,今年团子四岁了,等再过至多十年,这天下也就安定了。”

    当还在荆州府好吃好喝的唐敏接到沈健的消息是,除了最开始的惊讶,倒也没有意外。

    这似乎在最开始就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了,只因为各地州府官吏动荡的厉害,很多的州县甚至连主事的官员都没有,故而今年的恩科,可以为不知道多少寒门学子创造机会。

    想到回京,她其实心里是很忐忑的,这也就是说,她必须要和公婆坦白了。

    现在不说,抵达盛京的时候他们终究是会知道的。

    三月里春暖花开,气温回暖,而唐敏也因为过高的体温,换上了轻薄的衣裳。

    这天用过早饭之后,唐敏就将裴海强夫妇请到了偏厅。

    “爹娘,有件事我需要在回京之前和你们说清楚。”唐敏看着两位,想到若是他们知道自己的儿子在十几年之前就已经不在了,心里该是多么的难过,不过他们一定会挺过去的,因为现在他们有了一个更好的儿子。

    而裴海强夫妻俩难得见到媳妇这般郑重的模样,都觉得她说的事应该不小,只是现在她怀着身孕,这才是一等一的大事,其他的还能有别的什么吗?

    “爹娘可知道,当今初登基的陛下,他就是表哥。”

    “……”

    面前的二人你看我,我看你,好一会儿都没有反应过来。

    “小敏,你说啥?再说一遍。”裴海强觉得自己听错了。

    “你们没有听错,现今的陛下就是表哥,你们的儿子裴锦朝。”

    “不可能!”裴海强很直接的摇头,“这怎么可能,当今陛下的名讳可是刘璟!”

    这种事都已经昭告天下了,故而裴海强才知道。

    “是,当今的陛下是刘璟,可也是你们的儿子。”唐敏让身边的香兰给两人沏上茶,“娘可记得十四年前,表哥有一次差点死掉?”

    邹氏的脸色都已经一片惨白,她不是想到了借尸还魂,而是思绪还停留在自己的儿子做了皇帝这件事上。

    毕竟太过震撼,她怎么都不愿意相信,那可是他们的儿子。

    但是裴海强毕竟算是见过世面的,他点点头道:“当时确实有这么一回事,请来大夫,大夫说人不行了,可是后来你表哥好了的。”

    “是,表哥后来是好了,可是爹您就没有怀疑过,身子挺过来的表哥,为何会无师自通就学会了看书习字,而且在没有任何先生教导的前提下,就能一句夺得当朝的状元郎,且还是三元及第,爹您没有想过吗?”

    唐敏的话就好似那无边的海洋一般,将这对夫妻紧紧的包裹住,直至溺死为止。

    “想过,可是小敏,你表哥很聪明的……他……”

    “十四年前表哥就已经不在了,而恰好在那个时候,睿亲王府世子爷刘璟也被废帝刘彦给下药毒死,后来表哥挺过来了,但是爹,表哥已经不是表哥了,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裴海强此时口干舌燥,他想反驳什么,然而他真的无法解释,为何那次儿子坚持过来之后,整个人就好似完全变了,平日里的暴躁脾气没有了,也懂得孝敬和体贴他们了,甚至还学会了自己看书写字,这些他都想过,但是那明明就是他们的儿子,是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怎么这突然之间,儿子居然就不是他们的儿子了呢?

    “借尸还魂,爹娘可听过?刘璟重生在了表哥的身体里,我知道你们是相信我的话的,只是短时间还无法接受,不过爹娘,这件事咱们不着急,等回到京城,表哥自然会给你们亲自解释的,我先告诉你们,只是怕你们到时候认为是表哥登基做了皇帝,反而不认你们,他不是那样的人。”

    “我知道!”邹氏的声音响起。

    唐敏心里诧异,原本以为最先接受的肯定是公公,没想到如今看来,倒是婆婆最先看开,果然是为母则强。

    “他娘,你说啥?”裴海强大惊失色。

    邹氏长长的叹口气道:“我知道小敏说的是真的,朝哥儿毕竟是我生的,没有人比我更加了解自己的儿子。”

    当初她知道儿子已经不行了,她甚至连跟着儿子一起去死的想法都有了,但是后来儿子却活过来了,而且还变得那么好,如此巨大的变化,身为母亲的邹氏如何能不注意,自出生到娶妻,儿子从来没有离开过她的身边,他怎么可能学会读书写字,老裴家就没有这样的苗子,她也曾无数次的想过这个儿子是不是已经不是自己以前的儿子了,因为自己念子心切,故而菩萨才送了另外一个儿子给她。

    “朝哥儿想干啥?”邹氏抬头看着唐敏问道。

    “他的亲生父母是被废帝刘彦给杀死的,而且还是以谋朝篡位的罪名,而他则是在灭门前两年,被废帝联合太后一起毒死的,也就是十四年前。如今他称帝,无非就是想为他的父母洗雪冤屈,虽然体内不是刘氏的血脉,但是他始终都认为自己就是刘璟,是以现在的新帝名讳自然是他原来的名字,表哥的意思是,若是爹娘愿意的话,可以随国姓,那是他的姓氏,也是他的荣耀,骨子里的东西是没有办法轻易抹掉的,若是爹娘不愿意的话,我们会让次子继承裴家的门楣,只是团子身为长子,是要肩负起大荣朝的兴衰荣辱,要改回刘氏一姓的,不管如何,都是要看爹娘的意思,不过你们也别觉得舍不得,不管姓什么,团子都是你们的孙子,这是改变不了的。”

    裴海强夫妻俩面面相觑,考虑了很久都没有做决定,最后还是裴海强道:“小敏啊,这件事让我和你娘再想想吧。”

    “嗯,爹,如今只是表哥做了皇帝,其他的一切都没变,以后不管是宫里还是庄子上,你们想住哪里都可以,而且你们或许不知道,现在表哥恨不得团子能早些长大,好继承他的位子,他其实也是被逼无奈,若是刘氏一族真的有撑得起来的人,这天下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百姓多灾多难了。”

    “我们都知道,都知道。”他们从京城回来那一路上可不是有很多难民嘛。

    香兰送走裴海强夫妇之后,回来看到兀自发呆的唐敏,有些担心的问道:“少夫人,老爷和夫人不会有事吧?”

    “不会的,虽然他们没什么学问,但是香兰,这世上最坚韧不拔的始终都是那些老百姓。”

    “那少夫人在担心什么?是担心以后二少爷出生后会继承裴氏吗?”

    唐敏看着她轻笑道:“不管我的孩子姓什么,他们始终都是我的孩子,我只是担心爹娘知道这消息,回到房里估计要食不下咽了。”

    不吃饭那倒是不可能,只是吃的很少。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第三天的下午,唐敏午休起来,摇晃着昏昏沉沉的头,外面香草已经闻声走了进来。

    “少夫人,老爷和夫人在客厅等您。”

    唐敏一听,赶忙更衣洗漱,“怎么没有进来喊我。”

    “夫人说,少夫人怀着身孕,就应该多休息,没有让奴婢通报。”

    唐敏洗漱完毕,来到客厅,她挥手遣退了香草,上前看着两人道:“爹娘可是考虑清楚了?”

    “是啊,其实这种事哪里还需要考虑,你爹自己就决定了。”邹氏笑望着唐敏,“这些年,咱们裴家能有现在的光彩,都是你和朝哥儿的功劳,这孩子若是生下来,亲兄弟姊妹怎么能不一样的姓氏,以后长大了岂不是要让人说闲话,而且赐国姓,那可是祖上冒青烟的事儿,这几天晚上,你爹都和裴家列祖列宗说话呢,就是问这事儿,这不今天早上你爹就拍板了。”

    唐敏如何不知道姓氏对一个家族的重要性,按照裴海强夫妇这两人的性格,若非是为了自己的子孙,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姓氏的,虽说赐国姓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但是也会被有极少部分人说成是“数典忘本”,这一对老实本分的夫妻,能成为刘璟的“父母”,也当真是刘璟的福气。

    这件事定下来,裴海强也还是消沉了好些日子,一直到迎接他们的马车到来,裴海强这才打起了精神。

    来的马车依旧是府里的,沈康随行,不会显得奢华铺张,和平时的规制一样。

    然而整个盛京城,只有知府老爷知道,当今的天子就是曾经的大学士裴锦朝,而眼前的唐敏母子不用问,那就是未来的国母和储君,想到这一点他就深深的与有荣焉,国母可是出自他的荆州府地界儿,也算是同乡了。

    “杨大人,杨夫人,还要劳烦二位前来相送,倒是让我有些过意不去。”

    杨知府赶忙抱拳道:“夫人严重,因是夫人秘密省亲,故下官没敢打扰,还望夫人海涵。”

    “没有的事,荆州府临近运河,水产丰富,且民风淳朴,百姓安居乐业,虽地处江北,却十数年未见灾害,这都是杨大人的功劳,如此繁荣的发展可是和杨大人密不可分,百姓和朝廷都会记得杨大人的辛苦的。”

    杨知府心里也是被赞扬的心花怒放,这可是真的,他平日里是几乎不会贪墨银两的,没办法,自家夫人持家有度,家里也有田产庄子,他自小就是官宦世家,过得日子也是很富庶,哪怕后来做了官,也从来没想着银子越多越好,在杨大人的心里,那些贪墨银子的,要么就是真正的巨贪,要么就是自小家境不好,后来做了官,就想着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不得不说,他这种想法还真的是猜对了七七八八。

    看看以往那些贪官污吏,一般都是清贫起家,过惯了苦日子,突然一朝得势,自然是先填饱自己的口腹之欲,以至于后来胃口越养越大,最后断送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和锦绣前程。

    “谢夫人夸赞,下官自小就生长在荆州府,后来更是成为这里的父母官,自然对这里的情分很深,舍不得见到这里在下官的手里败落下去。”

    这意思也很明显,就算他的官做的好,您也别和陛下说要将咱调入京城做京官,就这么让他在这里呆着吧。

    唐敏倒是笑的开怀,这位杨大人还真是个很机灵的人呢,难怪在荆州府的口碑这么好,要知道这次就单单只是知府,就被摘掉了十几顶乌纱帽,荆州知府却是没有人动的,可见他的官做的却是很通透玲珑。

    “既然杨大人对荆州府如此眷恋,那自然是好事。”

    随后她透过杨大人身后,看到了扶刀站立的知府衙门的捕头齐宴,这些日子她也派沈健去打听了他的为人,是个有主见却担得起来的,并不是个事事都听他母亲的愚孝之人,这倒是让唐敏放心不少。

    “齐捕头,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妹妹,她一心嫁你,你也一心求娶,未来的几十年,我就把这丫头交给你了,莫要让我失望。”

    齐宴抱拳,态度诚恳:“请夫人当心,齐宴必不负所托。”

    唐敏点点头,然后对站在那边犹豫不决的唐颖道:“别担心,你大婚的时候我还会回来的,记住大姐的话,凡事多靠着自己,你的荣耀,以后将会是你的夫君为你盛装加身,你自小脾气就倔强,以后切莫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凡事多站在对方的角度想,明白吗?”

    唐颖虽然有的时候也生气,但是每次大姐要走的时候,她心里总会非常的舍不得。

    “我知道了,大姐的话我都记着呢。”

    “那就好,爹娘,你们不必送了,我们这就走了。”

    她踩着脚蹬上了马车,然后掀起车帘儿,对张氏挥手告别。

    至于杨大人则是抱拳,这一礼行的可是够深的。

    五辆马车驶入人流中,很快消失在里面。

    杨大人回头看着张氏笑道:“唐夫人,你当真是好福气呀。”

    张氏一脸懵懵然,但随后笑了,女儿现在过得好,她自然是有福气的。

    “谢杨大人。”

    杨大人瞧着张氏的脸色,似乎是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他随后摇头笑了笑,然后带着自家夫人就走了。

    现在不知道无所谓,很快就会知道的,六月里是齐宴和唐家二小姐大喜的日子,到时候那位夫人再次回来,恐怕依仗就不是这么简单咯,到时候不知道这荆州府是否要全城护卫戒严?

    应该不用,本来是大喜的日子,若是全城戒严,哪里还有喜庆,而且瞧着那位夫人的面相,是个很温和的,也断然不会给百姓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到时候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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